“那你更要将我丢了啊。”我好不容易缓过来,那一口气梗在胸口,如果我用力咳,估计可以咳出一口老血,“我都说了,将我带回来,保不齐还会连累你呢。为了我,和大家对着干,哪里值得?”
“山神,自有主张。”大娘倒是莫名坚定起来了,“更何况,大家说的也不一定就是真的。他们都说你的降生,就是一个诅咒,可是我倒觉得,每一个孩子的出生,都该被祝福。或许大家,只是被带偏了吧。如此说法,定是有人牵头,我虽然是一个无知的村妇,但是非对错我尚能辨别,上天要我救你,自有它的道理。我不过捡回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而已,如今倒像是作恶了不成?”说罢,还不忘给我投来一个同情的眼神。
是啊,一个年纪不小的大娘,虽然好似也没受过什么教育,就连她都能如此想,而这世道的人,偏偏被猪油蒙了心,将我以为能换来一则美好传说的事迹,传成那天降恶魔,自带灾难的离奇故事,还大有人买账。失望,这个世界,真的令人太失望了。
“罢了。”无法理解,也无力反抗,“如今我这副模样,早就任人宰割,怎么都好,无所谓了。”一股倦意袭来,这信息量,如今我这副残破的躯体,去消化也费劲了,不如找个舒服的姿势,好生歇息一下吧。
下次睁眼,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莫名的,我也有些兴奋期待了。那该千刀万剐的造物者,还能如何编排我?拭目以待吧。
可是日子平淡如水,这铺天盖地的枯燥感,更让我感到多喘口气都是煎熬。
每一次睁眼,都是这小茅草屋,风一大点,都有要被吹散架的状态。还有无言的、疲惫的、却依旧满脸慈祥的大娘,专心细致地护理着我。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我打心底里也感到害怕,万一我的命,真的克人呢,那救了的大娘,别说得到山神的犒赏了,恐怕在奖赏来临之前,都会被我害死。但事到如今我也无力反抗了。
只是偶尔,偷偷地望着那仅剩的一扇破窗户,发很久很久的呆。
我就这么消失了,阿榆有找过我吗?
我希望有,如此一来我的心意,便不是自顾自的一厢情愿了,哪怕有那么一瞬的心意相通,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也希望没有,相忘于江湖,他才能独自精彩,而不是靠近我,而变得不幸。
思绪清晰得要命,可心却乱如麻,是思念吗?如蚂蚁啃噬心脏,那瘙痒的感觉,如何都挠不到,那双手紧握时的真挚动情,足以让我日夜回味。说到底,就是好想他,真的真的好想他。如今这世界,让我挂念的东西不多了,而他,占了极大的比重。而我除了想他,念他,还有怨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了。
偶尔的,极少的,会突然燃起一丝小小希冀,上天留着我这条命,是不是还能再见他一面呢?如果可以,我希望是我躲在远处,看他生机勃勃,闪闪发光。
如果我出现在他眼前,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日子就这样,悄悄地流逝。
慢慢地,我就可以支着身子坐起来了,所幸双手还算灵活。
慢慢地,那烧伤溃烂的皮肤,也结痂脱落,倒也没有那么恐怖骇人了。
慢慢地,我那腹部的伤口,倒也惊人地愈合了,只留下一个乌黑的伤口,好似封印着体内,什么污秽邪恶的东西。
总而言之,身体以惊人地速度恢复了起来,唯有那腿,总算是废了。从今往后,只能坐着,或者依靠着双手,在地上扭曲的爬动,直到到达想去的地方。残破而悲惨的具象化,如今统统应验在我身上。
一个毁了容,浑身穿孔破洞,就连双腿都坏死的人,为何还要活着?我也不知,我猜,自然是有它的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