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榆也不例外,执手无言,久久不能回神。
“所以,你早就料到了这一切。”他艰难问出这句话。
“嗯。大致不差。”我也坦诚回答。
“为何你,偏偏要挑一条,这么难走的路。”打从心里不解。
“因为,我不想下地狱。”可是终将下地狱。
“下地狱,我也陪你。”不知何时起,任何话从他口中说出,都好似绵绵情话。
“地狱很恐怖的。”
“你怎么知道?你去过?”他反问我。
“说不定去过呢?不过想想,假如你也在,就没那么可怕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按捺我早已决堤的情绪,此时此刻,无论如何,我想和他,抱头痛哭。
我时时告诉自己,只要他在这世间遇上我,我那悲惨的人生主调,好似会传染一般,终将将他也拉下水,而他啥也没做,冤枉得很。而如今我才明白,除非我初见他时就转身离开,才不会如毒素一样注入他的平凡人生。但谁又能保证,往后的某一日里,他又会在哪个角落,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呢?那天意,生来就是捉弄人的。
一番说服自己过后,我终于,瘫软在他怀里。要知道,他也身心俱疲,但他仍然,稳稳地揽住了我,将我紧紧抱着。此时此刻,如果那二人反悔,回头丢了个炮弹,让我们的故事定格在这个瞬间,我倒也毫无怨言,甚至还能心存感激。
一个漫长而安稳的长觉醒来,竟然已经是几日之后。
这个城市好像做了个复杂而凶险的手术,风波过后,也有了几分休养生息的痊愈希望。那乌羽玉,我是销毁得一干二净,如此毒瘤,如若再次落入那不怀好意的人之手,又是一场风波。而我,也再无力气去对抗了。而方家财力,哪怕是天崩地裂,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十分可观。但说到底,十枚铜钱里,有八枚是不义之财。如今我全数拿出,给那剩下的人家,用于家园重建了。而那来势汹汹的将军,见我如此慷慨,倒也待我客气。本是重兵把守的清风堂,倒也容许我出街走走了。
那硝烟的气息,还没散去,那满地的血污,不知那士兵清理了几个日夜,才让这儿,变得没有那么骇人。那士兵也没将昱城,当做一个卑微的俘虏城来对待,反而是极力的扶持着大家,尽快重新生活。是收买人心也好,是将他们那美好的政见逐一落实也罢,这一场豪赌,我虽没有大获全胜,倒也打了个各取所需的平局。
方若和沐梓,被我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那里与世隔绝,那里也如他们为我搭建的美好院子一般,美好得显得有些虚假了。而无论如何,他们余下的时日,在那儿度过,有彼此的陪伴,珍惜报应来临之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也可以逍遥快活几日。而我时不时给他们报报平安,让他们知道我还坚强的活着,也是我能尽的最大孝意了。
而沐梓那满心满腔的怨恨,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消散,我不知道,而我能坚信,无论如何,方若永远无条件地承受着一切,如此下去,也能达到一个诡异的平衡。而我和阿榆呢,我们的关系既疏远而亲密,维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姿态。
我是有一万个将他拉入深渊的顾虑,那他呢?他那忽远忽近的态度,又是源于什么样的心理?我时时望着他,陷入深思。而他也常常怔怔地发呆,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这不,我和他走在街上,而他,始终和我保持着一人的距离。好似那生死面前,始终紧握的手,仅仅是我的错觉。
“阿榆。”我叫住走在我前头的他。
“嗯。”他淡淡地回应我,但并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