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安静得可怕,沐梓似乎也预想不到,他就这样跪下了。一个男人的所谓尊严,在今夜一文不值,如此一来,她倒是一个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尽管如此,一腔怨气,始终需要被排解抒发。她抬手摸到自己日夜把玩,亲手磨得锋利无比的发簪,轻轻地取下,然后缓缓地伸向方若的胸膛。本可以快速地刺向他,让痛苦迅速凶猛,可她偏不,她要他感受到那簪子,一点一点扎进他胸膛的感觉。
痛吗? 痛就对了,我的父母亲葬身火海,所受苦痛,是你千倍百倍!
难过吗?难过就对了,被所爱之人背叛抛弃,就是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方若浑身颤抖,但依然一动不动,好似给他多大的惩罚,都是他应该受的,假如可以,就让苦痛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如此一来,倒也让他那可耻的愧疚感,多少消散一些。
沐梓才没有那么傻,如此让他一刀毙命,倒显得自己像个仁慈的笨蛋了。
刀刺在那让人失去反抗能力的部位,然后再思考,要如何将他折磨致死。可如今他这副要杀要剐随她便的窝囊模样,让人更生气了。沐梓哪里不知,他对她仍然有爱,可是这爱,看起来是那么不合时宜,嘲笑着她可悲的前半生。
如此一来,她心生一计,知道如何才是对他更有杀伤力的折磨了。
她将簪子轻轻拔出,带着血迹也毫不在乎地插回头上。
然后跪坐在他的身旁,替他宽衣解带,轻柔地替他处理伤口,任由那溅射出来的血迹,喷到自己的脸上,那恐怖而邪魅的面容,和当年那个洋溢着单纯笑容的少女,判若两人。而身居尔虞我诈、身不由己的大家族的方若,正是因为沐梓的自由美好,才对她痴迷向往。如今她暗黑、枯萎,扭曲,为何反而更加迷人了?一举一动,精准地点燃引爆了他,让他抑制不住地时而兴奋,时而颓靡,时而悲伤。
小主,
一边处理伤口,一边轻柔地伏在他的耳边,任自己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耳根上。轻柔地讲述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悲惨遭遇。讲述自己如何一夜醒来,父母葬生火海,讲述自己如何被老鸨严刑虐待,当众拍卖自己的贞洁初夜,讲述自己为了生存下来,留一口气找他报仇,如何放低姿态讨好那些买春恩客,在他们身下卖力娇喘,讲述自己如何利用别人的钱权,踩着别人的尊严和尸体,一步一步走到现在。
尽量地详细具体,生怕漏掉一个细节。然后看着跪着的方若,一边流着血,时而浑身颤抖,时而青筋凸起咬紧牙关,时而失声痛哭血泪横飞,口中呢喃着那些苍白的抱歉话语,如此景象,倒有些大仇得报的快感,但是这快感却来得快,去得也快,余下来的,只有无尽的空虚。方若毫无反抗的意思,只是偶尔一阵难以自抑的干呕反胃,是他的犹豫和懦弱,是他的无能和愚蠢,让心爱的女人遭受她本不该遭受的一切,如此不堪的自己,让自己发自内心的唾弃。直至他没有力气再去悲伤,瘫软在地,如一具弃尸,任由蛆虫挪动啃食。
见此状况,沐梓终于有些许满意了,猖狂大笑,那笑声震动整个方府后院,张狂得渗人,如雷鸣之夜,一朵暗黑的莲花,趁着夜色悄然绽放,然后渐渐地荼毒入侵这个地方,反客为主。誓让这原本就扭曲腐败的方府,从此成为一座生人勿进的无名坟冢。这埋人的万丈深坑,她要亲手来挖。笑着笑着,她也跪倒了,泪水不听使唤地流出,双肩止不住地耸动。此时此刻,大仇得报,本该身心舒畅,好不痛快,心却也空了,像是被一口黑血糊住,那血液沸腾,整个人像是就要爆裂。
本是甜蜜喜庆的大婚之夜,那新人的厢房,却时而传来怒吼哭泣,时而传出渗人大笑,那醉醺醺还没离去的宾客,感到惊奇之余,倒也露出一个懂的都懂的微笑,而那堆满真假戏子的后院,人心迥异,危机感空前,聪明的人已经准备计划逃难,愚蠢的人还空有假戏真做的幻想,想着如何争权争宠。而那些长辈元老,是如何也没想到,那妖女一进门,是前来索命的。
其实他们的重逢,是沐梓的算计。而他将她娶进门,也是他主动跳进她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