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节她瞧着我越发的不顺眼,不管是坐是卧,便是在她面前喘气儿都是错哩。”
她倔强的不肯再称吕氏为母亲。
“那日她拿着姐姐和爹死了赔的银钱,这里瞧瞧,那里探探,不知道藏到哪里才放心。我都躲到门口,也免不得她一直防备着。”
“后来她出得门去,许久不回。小虎哭着要找娘,我便哄着他出去。”
玉兰的眼帘下垂,神色落寞。
以前的事情,着实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傍夜昏暗,我与小虎溜着墙边儿走得一时,便听到她似是与舅母在说,说什么越是不堪的地方儿,越是给的价儿高。”
“她说......她说,自当是没生过我这么个女儿,也要为着儿子和自己的以后打算......”
玉兰吸了一下鼻子,抬手抹着泪。
“我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卖我得来的那点子银子,能让她有多好的以后。”
纵是经历过再多复杂,亲人带来的伤害却还是让她无法释怀。
“三桂哥去你家的那天夜里,其实我正好起夜,听见动静儿过去,正看见方海哥给三桂哥塞银子......”
“第二天,便闹出了二顺哥家的案子,我才明白夜里一幕缘起何事。”
“我知道你们两口子都是善心人,这才厚着脸皮张了口问嫂子借银子......”
杜文秀实实没想到,这个中隐情还一环扣着一环,不由叹道:
“你也是傻,得亏当时我手上还有几块儿碎银,若是没有,你又待如何?”
玉兰自嘲一笑,摇头道:“若是没有,我也不会怪得嫂子。是生是死,是我的命。”
“反正我不会留在那家里,舍了自己让她拿我换钱。大不了就死在外头,也要让她人财两空才是。”
“瞧我,都过去的事儿了,还说起来就哭,让嫂子笑话。”
玉兰泪中带着笑,用帕子在白嫩如初的小脸儿上拂了几下,颇有几分不好意思说道。
杜文秀摇摇头,没说话。
不管再说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
吕氏现在人也没了,人死债消,还与她置什么气。
“都过去了,别再想它,过好往后的日子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