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诗樾拿烧水壶的手一抖，差点烫到自己。

苏母嗤了一声，说：“还用猜？肯定是考得不怎么样，所以连提都不敢提。我的这个外甥女啊，干啥啥不行，又懒又馋又不爱干活，学习也不好，以后怎么办哦。”

邻居一挥手，说：“嗐，你担心这干啥。女娃娃，大不了就早点嫁人生娃，然后出去打工去。她也工作，你跟你家老苏肩上的担子不就轻省了，不用猴累猴累的。”

“那倒是，”苏母虽然本就是这么想的，但是由外人说出口，就好似恶人不用她做了一样，“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说这些的时候，丝毫不避讳厨房里的小诗樾。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也很喜欢念书，喜欢学校，但天天回到家就要干一堆活，烧火做饭拉风箱，晚上还要把一家人一天穿的衣服都洗了，再自己洗漱做功课，每天睡觉都要到半夜。

到底是十来岁的孩子，身子骨又不是铁打的，白天上课就容易犯困，哪怕拧得满胳膊淤青，也还是困。

恶性循环之下，她怎么还能学得好。

“对了，佳宜她妈，我家小梅长得快，我昨天整衣柜的时候，发现好多衣服她都穿不上了，都新着呢。我就装在一块儿，给你拿过来了，正好你家诗樾可以穿。”

说着，邻居打开了她带来的那个包裹。

“哎呦，小梅她妈，你说说你，整得这么客气干嘛呢。苏诗樾，快点过来，快点谢谢人家。死丫头，有新衣服穿了还不知道积极点，真是没救了。”舅妈招呼她过去。

苏诗樾看着眼前这堆皱巴巴的衣服，有的甚至还因为时间久了，棉布上沾染了黄色的印记，看起来脏兮兮的。

苏佳宜也凑过来，睁着大眼睛，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愣着干嘛，还不快谢谢人家！”舅妈推了她一把。

苏诗樾张了张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她就只配穿旧衣服吗？

这么多年来，她的衣服，不是苏佳宜穿剩下的，就是邻居家的小孩穿剩下的。小孩衣服才几个钱，菜市场买买夏天衣服十几二十一件，冬天衣服也才五六十而已。

苏佳宜身上随便一件毛衣就要上百。

寄人篱下，就不配拥有一件自己的衣服吗？

这个念头在苏诗樾的心里疯狂叫嚣。

她想起前几天老师在课上说过，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要勇于表达自己，不要把所有的想法都藏在心里。

想到这儿，她鼓起勇气，说：“我也想穿新衣服。表姐，还有小梅，都有新衣服穿，我也想穿新衣服。”

屋子里静了一瞬。

她逆来顺受太久，谁也没想到她会有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邻居干笑了两声，道：“哎呦，都怪我都怪我，忘了人家是城里来的千金大小姐，哪看得上我们小梅的衣服。”

舅妈狠狠瞪了她一眼，骂道：“讨债鬼，供你吃供你喝还不够，还想要买新衣服？你怎么不去要那天上的星星月亮呢！你这个白眼狼，我们对你还不够好吗，没心没肺！”

客人还在边上，要是答应给买衣服，得花钱，总觉得不甘心，可不答应，又觉得拉不下这个脸，一时间恼羞成怒，抄起桌子上的鸡毛掸子，就朝着苏诗樾打过去。

邻居急忙去拦，苏佳宜装模作样地伸了伸手。

“妈，妹妹也只是想穿新衣服而已。她不知道爸爸妈妈赚钱养家有多辛苦，多不容易，所以才会这么轻飘飘地说想要新衣服穿。但凡她去打过工，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