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朵不明所以,满屋的人却瞬间哭嚎起来,连房间都似乎被震动的晃了几晃。
“娘啊!”
“妈!”
“婶儿啊!”
“嫂子!”
齐声高放的哭声,似乎像是准备已久般,在这一刻终于得以释放。男男女女们捶胸顿足的哀鸣着,利落地哭喊着逝去亲人。
何朵这才反应过来,二姨死了,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了。
“姐姐啊,我的姐姐啊,你怎么就不等等我!我这过年高高兴兴地来看你,你可咋就这么狠心地走了啊!我熄火的姐姐啊!”
许娇兰哭喊着走进院里。由于太过伤心,她连走路都摇摇晃晃迈不稳步子。何朵慌乱地跑出去拉住母亲,两个亲戚也跟着走出来一起搀扶着她。
“姐姐啊!你让我怎么受得了啊!你就这么着急的要走吗?我的姐姐,你倒是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啊!”
许娇兰在两个女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挪挣扎到炕边,涕泪横流地抱着姐姐尚有余温的尸体,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母亲痛不欲生的模样,何朵也忍不住默默抽泣。就差一点点,母亲就可以见上亲姐姐最后一面,可就是这一点须臾之差,至亲的姐妹便天人永隔。她理解母亲的伤痛与遗憾,为这不得不接受的永别感到惋惜与无奈。
许娇兰回家时带了一张姐姐的黑白遗照,小心地存放在柜子的抽屉中。何朵时常看到母亲闲来无事拿出照片独自发呆,偶尔自己翻箱倒柜鼓捣玩具的时候,也会无意中看到二姨的照片,便也像模像样地认真端详一番。照片中二姨的平和的眼神甚是安详,让她忍不住对死亡进行一番稚嫩粗略的分析。
“死”在人们嘴里一直都是比较可怕的事情,但是亲眼目睹了亲戚的离世,何朵却并未感受到那种恐慌和不堪,反倒觉得死亡是个平和的过程,安静中甚至有丝丝温情。二姨离世前望向她的眼神一直令她记忆深刻,那眼神分明只是对亲人的认可、关心,和对自己即将离去的洞明。
“你一进去她就看到你了吗?”
“应该是的。菊英姐让我坐在板凳上,我喝橘子水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二姨正看着我。”
“家里围了那么多人,她怎么能看到你?”
“应该是有人跟她说了。因为那些人突然就朝两边让开了,她就看到我了。”
“那你觉得她看清你了吗?”
“看清了,她一直看着。我也看着她。”
“她眼神清楚吗?”
“清楚。”
“你觉得她看你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就是知道我来了。知道我来了,不就是知道你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