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资良瑜看着谢玿,淡淡地笑道:
“我参不破的,就是这。如果无论宇宙如何变化,人间多少磋磨,都在天命意料之中,那么,神明守天正道,意义何在?如果如今这般,也被天命注视,那将气运引回原路的意义何在?”
“对于天命,不可违逆的,到底是什么?”
资良瑜睫毛下垂,声音也变得落寞了些。
谢玿见资良瑜有些不对劲,他看着资良瑜,又转向四周浮动的光球,指着那几个最亮最复杂的光球对资良瑜道:
“良瑜,你瞧,这些光球所对应的人,定是帝王将相之类的吧?若是天子,手握生杀大权,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橹,天子命线一动,影响的便是整个天下。”
资良瑜点点头,谢玿继续道:
“也许如你所言,万事万物都在天命控制之下,那我想,你们的意义,就在于最优解。”
“哪一条道路,是最有利于苍生之道,天命亦会权重。也许天命并不怕事物违抗自己,因为无论如何,它总能预知你的下一步动作,只是变中思定,寻觅良机。”
“若是天命也是一位神明,那他一定有情,就像你一样,但也与你不一样。”
谢玿投入地将自己的看法说完,一偏头,正见资良瑜定定地看着自己,谢玿一顿,心里暗道完蛋。
他在神君面前谈天命?这不是班门弄斧吗?不知道良瑜会怎么想。
谢玿不好意思笑了笑,给自己找补道:
“有感而发,谢某愚见,良瑜不必介怀。”
资良瑜被他的小表情逗笑,每当谢玿心慌时,总会不自觉露出平时未有的神情,倒是可爱。
资良瑜将谢玿的话听进去了,笑道:
“或许我已经参破天道奥义了。”
“谢玿,一起走下去,便是顺应天命。”
谢玿愣了愣,转念一下,反正天命看着呢,往前走,何尝不是顺势而为?
不知是这仙人福地还是灵府受教的缘故,谢玿顿觉神台清明,内心轻松。他问资良瑜道:
“你拉我进来,原本是想说什么?”
资良瑜显然也忘了这回事,两人一进来聊着聊着就扯远了。他清了清嗓子,道:
“如你所见,天行有常,众生命盘虽然会变,但在某种程度上,它是可预见的。”
谢玿脑子一转,沉吟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正道,算出来的是真东西。”
资良瑜郑重道:
“是的,想来也是因为我,才使命盘发生大偏移,所有人的命线几乎都发生了变化。”
谢玿思量着,忽而笑道:
“有趣啊有趣,欸,良瑜,是不是你不来,我本来可以当皇帝?”
资良瑜颔首,面色凝重道:
“我恐怕是的。”
谢玿忍俊不禁,看向资良瑜的眼里充满柔光,道:
“真好,还好你来了,皇帝真不是人能当的。”
“不过,”
谢玿脸上笑意突然变化,目光森幽,望向资良瑜,道:
“那正道算准了一步,我便是祸星。”
资良瑜看着谢玿笑着,心里却有些忧虑起来,毕竟未到最后一步,谁也说不准。正道八年前预见的未来,是否会在不久灵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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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良瑜好奇的一点是,若一切按原来的轨迹运转,谢玿的命运,究竟会是怎样的。他所知道的,只是谢玿会与天玑携手共度。
如果谢玿本是帝王命,他究竟,是如何成为帝王的?
……
厮杀、血腥、屠戮,烈火焚城,哭喊声不绝于耳。
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资良瑜面前闪过,零零碎碎,叫他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最后一幕,定格在一个骑在马背上的男人处。
那人身形挺拔,头缨随风而动,身着暗沉金甲,右手握着的剑尖,鲜血滴落,砸在尸体上。
他身旁,宛如人间炼狱,尸横遍野。
资良瑜的瞳孔被这血腥的一幕刺激的不停颤动,他是以第三人视角,目睹着一切。
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战争,可交战双方、战争结果,资良瑜一概不知。
耳边响起嗡嗡声,马背上的男人一偏头,目光冷冽,直逼资良瑜,那张熟悉的脸上沾满鲜血,顺着头盔棱角滴落,男人面无表情,仿佛地狱阎罗。
资良瑜猛地惊醒,大口喘气。他抬手一抹额头,全是汗珠。
资良瑜爬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原来现在才二更天。
神明几乎不做梦,若不是自己给自己编造的幻象,那神明的梦境,不是预言,便是过去。
资良瑜回想那个梦境,仍然心有余悸。
梦里的那个人,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人——谢玿。
资良瑜握着水杯的手攥紧,眉头紧蹙,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这到底是什么梦?如果是预言,那么谢玿便会,变成梦里的模样。
可恶。
“呵呵,你再捏紧些,这个杯子就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