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这样的世家子弟,自小读的便是圣贤书。家中长辈,师长先生,谆谆教诲,我会入仕为臣,辅佐帝王,治国平天下。”
“可亲眼见爱人丧命帝王手中,亲眼见帝王为争权无所不用其极,我对那九五之尊感到失望,如今身为臣子,我只为这天下。”
“还记得吗?哪怕自己身处险境,哪怕沦为不仁不义之辈,你也执着于变法利民,我想,你比我更明白这种心情。”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我乃儒士,此身为民,此心不悔。”
资良瑜并非王玢,他并不能完全体会到这种心情,不是小情小爱,而是爱世人,是仁与义,是在他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大爱。
他忽而理解了为何神官皆要入世历练,不仅仅是体会七情六欲、人情冷暖,而是借以使神明体会到凡人口中那句话:
达则兼济天下。
神明并非爱世人,仅仅是履行职责,是强大的代价。
而神主要他们来人间一趟,或许是希望神明能真正做到,神爱世人吧?
资良瑜正陷入深思,谢玿的叹气声将他拉回现实,他看向谢玿,看见他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如今外敌虎视眈眈,前有狼后有虎,攘外必先安内,若任由皇帝昏庸下去,安内如何能做到?”
“不待外患,国家内部便会率先大乱,届时,尸山血海,哀鸿遍野。因一人不明,而叫天下殉葬,未免可耻。”
“君王不贤,另立明君。”
“我只希望能得到多一点、再多一点的支持,就算逼宫,也是不流血的牺牲,让他自愿退下来,这样,百姓也不会受过多的干扰。”
谢玿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望着资良瑜笑问道:
“听上去是不是太幼稚了?”
资良瑜摇头,温和一笑道:
“未尝不可。”
谢玿不禁开怀一笑。
而看着谢玿的笑容,资良瑜想,就算是爱世人,他也想,先去爱谢玿。
外头响起细碎的声音,是谢皦在门前抖落伞上的积雪,她的声音传来,听得不是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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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小叔叔,我来得迟了,叫你们久等。”
谢玿一听见谢皦的声音,便立马凑到资良瑜身旁,压低声音飞快道:
“莫叫她知晓,会担心。”
说完在谢皦推门进来前,谢玿立马坐回原位,气定神闲的,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见谢皦走来,谢玿笑道:
“皦皦来了——你手上这是……”
谢玿打量着她手中的瓷瓶,越看越像酒壶。
谢皦兴冲冲地坐下,一边端起二人的茶杯往茶壶里倒,而后将茶壶提开放在桌子上,将酒壶放在炉上,道:
“冬寒,该喝壶浊酒暖暖身子——这可是我特意向小占叔要来的,平日里喝不到的,据说这酒最是暖身子了。”
谢玿来了兴趣,却还是故作生气,对谢皦道:
“你可不能喝酒,小心一杯就倒了!”
谢皦毫不在意,回敬谢玿道:
“虽然未曾喝过,但我想比义父的酒量是要好的。”
资良瑜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笑起来,眉眼柔情地看着谢玿,却对谢皦道:
“你义父,一喝酒就上脸。”
谢玿被他们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严肃道:
“那也不行,最多让你尝一口。”
“好啦义父!我不喝便是了,这本来就是拿来给你们的,我还要去与伯远作伴呢!”
说罢,谢皦取下腰间荷包,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条正红色的宫绦,上面串着温润的羊脂玉玦,谢玿一眼看清,久久愣住。
谢皦双手捧着,在谢玿面前跪坐下,道:
“义父,女儿不曾了解您的苦衷,不曾理解您的做法,就对您说了那般糊涂混账话,女儿自省,深感后悔,这两日,一直想寻个时机向您道歉。”
“如果义父悉心抚育我七年不是情,如果义父多年庇护善待罗姨娘不是情,如果义父救下端明、视为亲友真诚以待不是情,如果十年守望不是情,如果这都算无情,那天下真情何在?”
“义父,是我错了,不曾看见您为我们的付出,一味地苛责您。”
“在我心里,您永远是那般强大,却忽视了您心里的温柔与脆弱。义父,女儿知道错了,您原谅我好吗?”
谢玿伸手,指尖有些颤抖,轻轻抚摸着那枚宫绦。
这鲜艳的正红色,熟悉的络子,一下击中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叫他眼眶逐渐湿润,无法言说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
“这是……他教你做的吗?”
谢皦见谢玿神色不对,看了资良瑜一眼,而后回道:
“是小叔叔教我做的,小叔叔与义父一人一块玉玦,而这个颜色,小叔叔说义父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