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公把郑恩直送到镇头大路上,方才挥手告别。
郑恩坐上马车,护理着田得美连夜来到县城,寻找到一家有名气的骨科药铺,住了下来。
田得美两腿粉碎性骨折,并且肋骨也断了两根,持续高烧,情况十分严重,好在来得及时,先生医术也确实很高,当即手术,很快将断骨接好,打上了石膏夹板,又服了伤药,伤情很快稳定了下来。
田得美两腿、两肋都被竹板、石膏固定,躺在床上像根木头桩子,这可苦了郑恩这号粗鲁汉子。
田得美服药、吃饭得郑恩试了冷热,然后一口一口往嘴里喂,稍不留意便漓拉他一脖子;他拉屎得郑恩一手托起他屁股一手接,臭气难闻还不得不往鼻孔里吸;他洒尿得郑恩拉着他那老家伙往尿壶里塞,拉得紧了他尿不出来,可若捏得过松,他“哧”一股子又洒得满床都是。
他吃一顿饭,拉一次屎,洒一次尿,都把郑恩拿捏得一头大汗。手上沾屎沾尿都是平常事,有时一不小心,田得美还要洒他一身一脸腥臊难闻的尿水子。郑恩虽是个邋遢人,也不得不一天洗手洗脸十多遍,天天晚上洗衣服。他身上就那一套衣服,晚上洗了晾着,早上不管是干是湿都得穿,湿衣服不透气,捂得浑身长满痒疙瘩。
有几天,田得美上火屎干,郑恩弯腰探身抱着他屁股足有半个时辰,他还没拉出一点儿。郑恩没办法,只能找个竹棍掰着他屁股往外剜。郑恩把干屎剜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直叫:“比打盘油还累!”
一连十多天,郑恩像侍候婴儿似的为田得美喂药喂饭,端屎端尿,按摩助疗,擦身子洗脚,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并且为了节省银两,舍不得多买一个床铺,晚上就在地上靠墙蹲着睡觉。
那药铺先生感动地说:“我行医几十年,见过成百上千患者和家属,从没见过弟弟对哥哥这样好的!”他误以为是亲兄弟,已经觉得稀罕。
郑恩却认为那先生少见多怪,说道:“这也算稀奇吗?我们是工友,他腿摔坏了,能甩手不管吗?”
他认为,见人欲跌扶一把,遇人饥饿均口餐,雨中送伞,雪中送炭,这才叫有难互帮,是人与人很正常的关系。人家银子成堆你还给,好酒成坛你还添,明明不需要你厚着脸皮硬给人家送;奴仆成群,出门前呼后拥一大队你还要求着去当跟班,那是闲球没事自个犯贱,才是世上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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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郑恩精心护理下,田得美经过二十多天的治疗,伤势见好,虽然还带着石膏夹板,但已能拄着双拐下床挪步。郑恩见杜二公所赠和卖油的银子已经花得只剩二两,考虑到下一步主要是疗养,便包了些内外用药,雇车将田得美拉回了家中。
卢兴见害死郑恩的事田得美不仅没给办成,自己还跌断了腿,恨他笨蛋,恐他拖累,不仅医药费不报销一分,当即宣布将田得美辞退,还罗列了什么“路上偷桃”,“客店醉酒”,“对伙计约束不力,致使打架闹事,败坏油坊名誉”等一大串罪名,要罚银子。
郑恩和懒虫为田得美据理力争,差点闹崩,卢兴方才不再罚款,并且把已经开支的有药铺单据的医药费给报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