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急忙回礼道:“有劳菩萨错爱,如此敬重。”老夫人问寇员外说:“四位师父,怎么不一起坐下呢?”这时,八戒噘着嘴说:“我们三个是徒弟。”哎呀!他这一嗓子,就像深山里老虎咆哮一般,把老夫人吓得更是不轻。
大家正说着,又有一个家僮前来禀报:“两位少爷也来了。”三藏急忙转身看去,只见是两个年轻的秀才。这两位秀才走进经堂,对着长老恭敬地倒身下拜,慌得三藏赶忙回礼。
寇员外走上前,拉住三藏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儿子,名叫寇梁、寇栋,他们刚刚在书房读完书回来吃午饭。得知老师您来了,所以特地过来拜见。”三藏高兴地称赞道:“真是贤德啊!真是贤德啊!正所谓想要门第高贵,就必须多做善事;想要子孙优秀,关键在于勤奋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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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秀才向父亲询问道:“这位老爷是从哪里来的呀?”寇员外笑着说:“他们的来路可远了。是南赡部洲东土大唐皇帝派遣的使者,要到灵山去参拜佛祖求取真经。”
秀才又说道:“我在《事林广记》上看到,天下共有四大部洲,咱们这儿叫西牛贺洲,还有个东胜神洲。我想从南赡部洲到这里,不知道得经历多少岁月啊?”三藏微笑着说:“贫僧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多,真正赶路的日子少。
一路上常常遭遇凶狠的妖魔鬼怪,历经千辛万苦,全亏了我这三个徒弟保护。总共经过了十四个年头,才来到这宝地。”秀才听了,对三藏称赞不已,说道:“真是神僧啊!真是神僧!”
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僮过来说:“斋饭已经摆好了,请老爷们去用斋。”寇员外让夫人和儿子回内宅,自己则陪着唐僧师徒四人前往斋堂吃斋。斋堂里布置得十分整齐。只见: 摆着金漆的桌案,黑漆的交椅。前面摆放着五色的高级水果,都是能工巧匠按照时新样式精心制作的。第二行是五盘小菜,第三行是五碟水果,第四行是五大盘的休闲食品。每样食物都香甜可口,散发着阵阵香气。
素汤米饭、蒸馒头,热气腾腾,香辣开胃,样样都十分可口,足够填饱肚子。七八个僮仆来回奔走侍奉,四五个厨师在一旁忙碌不停。 你瞧,端汤的忙着端汤,添饭的忙着添饭,来来往往,速度快得就像流星追赶月亮。猪八戒更是一口一碗,吃饭的样子简直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师徒四人尽情享用了这一顿斋饭。吃完后,长老起身,向寇员外谢过斋饭,便打算继续赶路。寇员外赶忙拦住说:“老师,您就放心住上几天吧。
俗话说:‘开头容易收尾难。’您就等我完成斋万僧的圆满之事,我才敢送您启程。”三藏见他心意诚恳,实在没办法,只好留了下来。 转眼间,就过去了五七遍的早晚,寇员外这才请来当地应佛的僧人二十四位,准备举办一场圆满的道场。僧人们筹备了三四天,选定了良辰吉日,开始举行佛事。这里的佛事和大唐的风俗差不多,只见: 高高扬起经幡,精心布置好佛像;众人一起秉烛,虔诚地烧香供养。擂鼓敲铙,吹奏笙管。
云锣和横笛的声音清脆悦耳,演奏的也都是专业的曲调。一会儿击鼓,一会儿吹奏,僧人们齐声诵读经文。先祭祀土地神,再请各位神将降临。
焚烧文书,礼拜佛像。讲解一部《孔雀经》,每一句都能消除灾障;点亮一架药师灯,火焰明亮光辉。拜水忏,解除冤孽;讽诵《华严经》,消除诽谤。大家对三乘妙法都研习得十分勤勉,这一二位沙门的表现也都一样认真。
就这样,佛事做了整整三个昼夜,道场圆满结束。唐僧一心想着前往雷音寺,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辞离去,便再次向寇员外辞行致谢。寇员外说道:“老师这么着急告辞,想必是这几天佛事繁忙,招待多有不周,老师您心里见怪了吧。”三藏赶忙说道:“在府上打扰许久,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怎敢心生责怪!只是当时圣君送我出关时,问我何时能回,我误答三年便可返回。没想到一路上耽搁了这么久,如今都已经十四年了!
这真经还不知道能不能取到,就算取到了,回去又得花上十二三年,这样岂不是违背了圣旨?这罪可担当不起啊!还望老员外能让贫僧前去,等我取得真经回来,再来府上多住些时日,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八戒忍不住大声嚷嚷道:“师父您也太不随人愿,太不近人情了!
老员外家大业大,许下这么宏大的斋僧心愿,如今好不容易圆满了,况且人家留咱们也是一片至诚之心,咱们住上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大不了,您干嘛非要急着走呢?放着这么现成的好斋饭不吃,却要跑到别人家去化缘!难道前面还有你什么老爷、老娘的家在等着不成?”
长老一听,大声呵斥道:“你这个蠢笨的家伙,只知道贪吃,全然不顾我们取经的初心和目的,简直就是那种只知道在槽里吃食,在圈里蹭痒的畜生!你们要是一味贪图这些,只知道嗔怒、痴迷,那明天我就自己走。”行者见师父变了脸色,立刻揪住八戒,对着他的头打了几拳,骂道:“你这呆子不知好歹,这下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罪了!”沙僧在一旁笑着说:“打得好!打得好!就你这样不说话都招人烦,还非要插嘴!”
那呆子气鼓鼓地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吭声了。 寇员外见师徒们闹起了矛盾,只得满脸赔笑地说道:“老师您别着急上火。今天暂且多包涵,等明天我准备些旗鼓,再请几个邻里亲戚,热热闹闹地送你们启程。” 正说着,寇员外的老夫人又走了出来,说道:“老师父,既然已经来到寒舍,就不必苦苦推辞了。
你们到这儿几天了呀?”三藏回答道:“已经半个月了。”老夫人说:“这半个月就算是我家员外的功德。我自己也有些做针线活攒下的钱,也愿意斋请老师父半月。”话还没说完,寇栋兄弟也出来说道:“四位老爷,我父亲斋僧二十多年了,都没遇到过像你们这样的好人,如今好不容易斋僧圆满,四位又降临寒舍,真可谓是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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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兄弟年幼,不太懂得因果报应,但常听人说:‘公修公得,婆修婆得,不修不得。’我父亲、母亲都想略表心意,正是各自希望求得些因果,你们何必非要苦苦推辞呢?就是我们兄弟,也积攒了些求学的束修钱,也希望能供奉老爷们半月,然后再送你们上路。”三藏说道:“令堂老菩萨的盛情,我已经不敢领受了,又怎么能再承蒙你们兄弟的厚爱呢?我是坚决不敢领受。今天一定要启程,还望不要见怪。
不然的话,我耽搁了朝廷规定的期限,那可是罪不可赦啊。” 老夫人和两个儿子见唐僧如此固执,非要离去,不禁恼怒起来,说道:“好心留他们,他们却这么固执要走,要走就走吧!还啰嗦什么!”母子三人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八戒忍不住又对唐僧说道:“师父,您可别太过了。
俗话说:‘留得在,落得怪。’咱们就再住上一个月,了了他们母子的心愿也好,您干嘛这么着急忙慌的呢?”唐僧又大声呵斥了一声,那呆子赶忙自己打了自己嘴巴两下,说道:“呸!呸!呸!说好了不多话,又出声了!”行者和沙僧在一旁偷笑。唐僧又责怪行者道:“你笑什么?”
说着就捻起诀,要念紧箍咒,吓得行者赶紧跪下说道:“师父,我没笑,我没笑!千万不要念,不要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