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精英们打交道,要接受他们的傲慢刻薄、好高骛远,同时欣赏他们的博学钻研、努力奋斗。”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九缓步走到束芯跟前,将她从妇人手中拽出,温声道:“很委屈吧?”
束芯轻轻点头。
“嗯。”
声音微若细蚊,听不出悲喜。
陈九微笑道:“明明不是你的错,可这些挚爱亲朋,仍是会选择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你、埋怨你、乃至胁迫你。”
“搞得好像如果不按照他们的意愿来,你就会成为一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一样。”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啊,每个人都会有其自身的局限性,从而做出某些错误判断。”
“因此,他们认为这是好的,便要让你也接受。”
束芯抬起头,带着些许哭腔,满脸倔强之色道:“可我不想接受。”
眼眶红润,泪水悄然滑落。
陈九脸上挂满温和笑容,细心擦拭着她面颊上的泪珠,柔声道:“那便不接受。所有后果,我一并承担。”
束芯望着比自己还要矮上半个头的少年,心里一阵酸楚。
下一秒,束芯直接搂过少年,将头埋进他那略显单薄的肩膀中,小声抽泣着。
陈九没有反拥住她,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说道:“走吧,离开这个令人心生厌恶的地方。解掉枷锁,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清风明月山川天涯,都在等你。”
束芯在少年身上蹭了蹭,用那套昂贵西装擦干自己的眼泪鼻涕,退开半步断断续续道:“好……我,我听,听你的……”
申屠福已经彻底死心,他极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叔叔阿姨,流儿少爷,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的交代?”
陈流儿的心神还沉浸在少年之前的威胁中,余怒未消。
他怎么敢的?
此时加上申屠福这么一激,陈流儿再不顾及所谓面子,厉声斥责道:“陈九!你太放肆了!这里是仁安厅,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束正同样怒到极致,低声吼道:“束芯!”
陈流儿恼怒于陈九刚才的翻脸不认人,甚至可以说是威胁,丝毫不留情面。
他则是被自己女儿气到。
含辛茹苦养你小三十年,到头来还不抵这毛头小子的几句话?
何等的家门不幸,才能生出你这种白眼狼孩子!
束芯同样学会了陈九那一套,装聋作哑置之不理,假装没听到父亲在喊自己,扭头便要离开。
束正上前几步扣住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芯儿,听话,别再胡闹下去了。”
束芯扭头反问道:“您认为我是在胡闹么?”
陈流儿接话道:“芯姐,无论是不是胡闹,你都不该在今天这个场合,做出这种事。任性,往往需要付出代价。你今天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
自从长大之后,束芯渐渐明白了所谓尊卑有别,再也没跟陈流儿红过脸、呛过声。
但此刻她一反常态,直接回怼道:“我愿意、并且自认为有能力承受。”
束正怒极反笑道:“哈哈,好!你今天是铁了心的要让我难堪、让束家难堪、让你姨父难堪对吧?”
束芯认真道:“我从来没想过要让谁难堪。是你们一直以来,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上、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软磨硬泡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见不想见的人。现在,我接受不了了,不行么?”
话说得越来越直白露骨,妇人忍不住打断道:“芯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