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感慨。
收敛起心中的轻视之意,第一次露出万分郑重的神色,仔仔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位肥头大耳、常年笑眯眯的老男人。
祝国安轻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这座办公楼内的其他人,都是怎么看我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我祝国安就是个不学无术、贪财好色、左右逢迎、阿谀奉承、欺下媚上的官油子,全凭有个好老师举荐、外加会拍马屁得以傍上陈总这棵大树,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话都说到这份上,王遵新也不再藏着掖着什么,直白道:“我之前同样这么想过,可说到底,这些只是您性格、道德上的不堪,与能力无关。”
“四年的深入接触下来,让我知道您其实是个极有能力的人,否则陈总怎么敢用您?”
“您最值得称道的地方,在于识人用人,同时不怕放权,总是可以挑出优质人才,并将其放到他该去的地方。”
“这些,是今天之前的我,对您的基本认知。”
“可现在,我发现自己还是片面了。原来您那些性格、道德上的缺陷,也只是伪装,自污罢了。”
祝国安平静道:“太愚笨不行,没人会看得上你。太聪明同样不行,主子会忌惮、防备你。所以这些年过去,我一直在进进退退中来回徘徊,既聪明,又愚笨。”
“本来我的想法很简单,保住现有的位置即可,同时期待着,能在将来的某天里,看到陈总、或是他的儿子陈流儿登上大位。”
“可陈九少爷的出现,打破了现有的平静格局。”
王遵新忍不住问道:“那位小少爷真有您说得那么重要么?”
祝国安点点头,解释道:“登高才能望远,你的位置还是有些低了。跟你挑明吧,他的父亲陈落,是个天大人物。”
“对于这个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毕竟人家风光的时候,你还在乡下做巡逻队员。”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的陈落,虽远处东海,但一言一行却能影响到安天城内阁。”
“再说个耳熟能详的人名,西北程开合老将军,是那位的岳父,陈九的亲外公。四年前,曾悄然现身落阳镇,就为了见自己外孙一面。”
王遵新的脸颊不自觉颤动几下,显得有些呆滞。
他喃喃道:“这么夸张么……”
祝国安接着道:“明白了吧。变数既然已经出现,我便无法再稳坐钓鱼台。当下,你就是我的那个机会。谁说棋子不能自己动?”
王遵新回过神,语气复杂道:“您就不怕这点小心思,被他们看穿么,后果,可能不是你我二人能承受的。”
祝国安反问道:“首先,我很喜欢你的用词,你我二人,这意味着我们是一个共同体,同呼吸共命运。其次,既然这里只有你我,那么,我为何会被发现?除非你选择拆台,可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王遵新摇摇头,理智道:“您今天说的所有事情,对我来讲都太过突兀,我需要时间冷静、考虑。”
祝国安没有在意这些,爽快道:“当然,这是人之常情,慢慢想,不着急。但该做的事情,不能落下,除非,你愿意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中。”
什么是该做的事情?
尽力走到陈九身边。
做不好,或者不愿去做,那你就只能被我抛弃。
落阳镇这一亩三分地,我祝国安说了还是算的。
王遵新明白这只老狐狸的潜意思,轻声道:“嗯,我现在就去接机。”
他不想参与到你死我活的争斗中,但更不想一朝失去所有。
前者未必会死,未必会败,后者,则是注定的结果。
现在的自己,话语权还是太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