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抱抱！”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梳着可爱的丱发，额间点着朱砂，远远地，奶声奶气地喊着。

看着她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发髻上绑着的小小铃铛随着她的身影一步一响……

还没走到他面前，脚下一个趔趄，往前一扑，就要摔倒在地。

他一个箭步迎上去，在她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前将她抱起，举高高：“飞喽～飞喽～”

“爹爹！”

顾无虞看父亲沉默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顾弘益回过神，眼神复杂地看了女儿一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女儿就鲜少在人前喊他爹爹了，都唤他“父亲”，够尊重，够端庄，却不亲近了。

女儿长大了，顾弘益眼眶有点儿潮。

这是他们顾家上下捧在手里的宝贝。

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

当初给女儿取名时，不求她能活得多么出人头地被人羡慕，只求她得蒙上天眷顾，太平无忧，清泰安宁。

自家宝贝被人如此轻视，他只觉得有一口气郁结在心，梗得他发不出声音。

良久，他才哑着嗓子说：“宁宁，申城自然不止张家有枪，但是张家枪杆子最多，他们可以抢别人，别人不敢动他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乱世红颜多薄命嘛……可是爹爹，您着相了。您要跳出顾无虞父亲的身份来看这件事。顾家和张家最紧密的关系是利益，只要我们能够与张家持续友好合作，是不是姻亲并不重要。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有时候，不是姻亲反而更好。”

顾无虞停了一下，看她爹娘没吭声，又继续劝说：“爹爹，人家有放在心里的小青梅，本人不露面肯定也是不愿意。多半是张叔顾及着跟您的兄弟情，又因着咱们顾家每年分出去的利，不好明说，怕伤了我女儿家的名声。人家不好明着说退婚，是给咱们脸面，咱们也得有眼力劲儿不是？”

看着女儿眉宇间的坚决，顾弘益叹了口气，妥协了：“行了，做那个样子招你母亲心疼干什么？你先起来，我去找你阿爷商量一下看如何能让你全身而退。”

顾无虞见父亲松了口，心下稍定，扶着丫鬟的手稳稳地站了起来，面上又带出了家人熟悉的笑调侃她爹爹：“我就知道，在顾老爷眼里，夫人是真爱，女儿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