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九曲桥,马启明在湖心亭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此刻已有了极大的倦意,但不由还是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厢房。
“我说,真让他就这么睡?还吃饱了睡?”
身后亭台上铺着一道地龙,万思远正低头看着手中的题本,头也不抬道:“怎么……你有话直说。”
“这个狗猢狲,必是骗了二爷,还连累我们遭罪。”
“我不遭罪…呃…考功司差事多…呃…几夜不眠亦是常事……”
“嗯?”
马启明疑惑了一声,也没了困意,起身走近,只见万思远撑头小睡着,嘴角正吊着涎水。
“好啊,你这厮好一身吹嘘的本事,睡着觉竟也能答话……”
他卷了卷袖子,正待下手间,忽听那边圆门传来了动静。
紧接着,一袭云鹤补子官袍踏步而来,马启明也没在管他,慌忙起身起身迎上,朝服挥舞间,又带翻了石案上的青瓷茶盏。
“大哥……”
这一声呼来,万思远也猛的惊醒,忙手忙脚的擦了嘴角几下,拱手侍走而去。
却不料马吉翔竟直接略过了两人,走到石案前,信手拾起了石案上那份被浸透的《考功司年考缉要》。
他皱着眉头,手指在“吏部侍郎吴贞毓”轻轻一刮,纸上便裂开了道豁口,“你把吴贞毓评了乙等?”
“是楚党蒙正发给郑郎中的意思。”
万思远拱手回身道:“而且去年冬至,那老匹夫克扣侯府的火炭孝敬,下官顺手为之,郑克爽会认的……”
“蠢材!”马吉翔一把将纸册拍在案上,怒道:“昨日大朝会你没听见皇上封赏了吴贞毓与郑克爽?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找你下套——你倒主动把脖子伸进去?”
万思远神色一紧,头低的更甚,小声辩解道:“下官……下官站的远,没听清……”
“东西丢了,这两月不要上题本,让楚党自己玩。”
“可,星岩书院学子上书一事.......”
“几个酸儒生,让他们告。”
“是。”
马吉翔说到这,眼神忽然向那边角门看了看,问道:“人没散出去,雄飞去哪了?”
“城外大营出了些事,二爷一个人走了,从后门。”
“什么事?”
“二爷没说,只让我们看着那小猢狲,说他有用。”
“祁京?”
“正是那小猢狲。”万思远道:“二爷似乎有些被他吓到了,没动。”
“怀疑他是李元胤的人?”
“是啊,大哥。”马启明接过话头,道:“祁京说李元胤的人在外盯着,二爷一动就要露馅,他还说二爷蠢的厉害,要见大哥你,又吃了阅江楼的肘子和小菜........”
“人呢?”
“还睡着呢。”
马吉翔微微皱起眉头,对着万思远道:“你去城外看看,切记不可让定勇营有动作。”
“是。”
眼见万思远走远,马启明又上前走了几步,道:“大哥,那细作........”
马吉翔摇了摇头,“留之有用。”
“他能有什么用?”马启明看着湖中锦鲤,道:“懒鱼一条。”
马吉翔轻笑一声,又道:“去,把这想跃龙门的鱼儿叫出来,再去把吴象铉叫来,走正门。”
“这...李元胤那边?”
“我怕他?”
马吉翔反问了一句,解开腰间的锦囊,洒去鱼食,只见红白锦鲤争相翻涌过来。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妖风也未必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