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洗手间的时候,王太卡就听到有人在里面打电话,而且说的是中文。
大概是因为本来那边的安全区是没有华人的原因,王太卡也是刚到,所以那个人不担心被听到,于是说着中文,在卫生间里打电话。
“求求您,不管是多危险的地方,这么多年,只要主管您说,我什么都可以。但是这一次,求求你,让我回国一次,再预知给我一些工资吧,求您了!”
“我不是偷懒,您知道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现在福利院的院长忽然生这种病,我真的想回去,哪怕再努努力,或者再见最后一面!我求您了!”
“不行?为什么不行?我给你卖命了这么多年,非洲这些暴乱、危险的地方,别人不敢去,只有我敢。我已经差不多七八年的时候。每年只有七天的休息时间。我甚至知道您在克扣我的工资。但是我是因为,您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接纳我,我才......”
一个大男人,厉声厉色的声音最后也是虚张声势,变为哀求;“求您了,我没有朋友,我也没有家人,从小到大,我连走的近的人都没有。如果院长死掉,我在这个世界就没有什么可以寄托的了。您......”
可以听到电话被粗暴的挂断,在沉默几秒钟后,听到手机被摔在墙上的声音。
在压抑的哭声之后,王太卡看到了那个从隔间里出来的人。
戴个眼镜,很是斯文,但是瘦弱又隐忍。
“啊......”那个人看到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用英语问道:“你谁?”
王太卡当时英语还贼差,只能尴尬的用中文说道:“我叫王太卡,你好,请问是中.....国人吗?”
“哦......”那个人脸色露出窘迫的表情,用手搓了搓衣服,伸出手:“是,我是。你好,我叫张海洋。在这边做一些工艺品和原材料的买卖。”
“哦,我是拍纪录片。”王太卡和张海洋握了握手。
气氛有些尴尬。
两个人虚伪的客套了两句,不过聊起了一些国内的事情,张海洋倒是很有兴趣,哪怕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破事,他也听的开心。
张海洋邀请王太卡到他的地方,说是分公司,其实只有他一个人。那里摆着不少的工艺品,很好看。
张海洋对工艺品这方面好像有与生俱来的天赋,说起什么都头头是道,甚至还有他自己制作的一些东西,即使是外行的王太卡,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才华多么惊艳。
“你怎么不自己卖出去呢?应该可以赚很多钱,就不像......”王太卡忽然住口,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你打电话太大声了,我......”
张海洋落寞的笑了笑:“我不是命运的宠儿,不过我已经认命了。”
王太卡点点头,却没有想做什么的意思。
这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很吵闹的声音。王太卡和张海洋出去看,那已经有了不少人。
隔着安全区的围栏之外,很多当地人在那拍门。在围栏低矮的下面缝隙里,一个女人跪在地上,向里面喊着。
“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给我一点水,或者一点食物。他已经发烧三天了,我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孩子。这里没有饮用水,救救我......”
王太卡看向鸭王:“什么情况?”
“之前有一些小战争,这是别的国家逃来的难民。这种事情发生很多了。估计又是吃那些饼干的结果。”
“饼干?什么意思?”
“有些实在饿的没办法的人发明的,一些松软的泥土,搅拌上黄油之类的东西,晾晒之后成为的土饼干。那种东西不算难吃,没有什么营养,但是会让人的饥饿感消失。后遗症就是,很多杂质会沉积在体内,很多人都是肚子越来越多,最后胀死了。”
王太卡问道:“我是问,为什么不给水和食物?”
张海洋憔悴的看了王太卡一眼:“我们也没多少,最重要的是,如果给了一个人,那么接下来会有无数的人涌来,把我们的东西全都拿走。不能开这个先例。”
王太卡闻言,想到了那个海岛乌龟,也只是无言。
看着那个绝望的母亲,王太卡心生怜悯,可是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忙。
而张海洋眼里却只剩下了麻木,这种事情他看的太多了。
王太卡看着张海洋麻木的眼神,总觉得那是一个漩涡,自己早晚有一天大概也会像他那样。
想到这,王太卡有些悲哀。再看着张海洋的样子,想起刚刚在卫生间里的那些话。
“喂,其实我在国内也有一个朋友,他在我毕业的时候,最茫然无知的时候,接纳了我。我很感谢他,没有他我可能找不到放心,甚至连纪录片也不可能拍。但是他这个人又很坑,经常做一些很莫名其妙的事情,坑我。比如用我的名号招摇撞骗这样的......”
张海洋看着王太卡,面露不解。
王太卡只是耸耸肩:“但是我很感谢他,因为他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帮助了我。那种感觉我知道,我想这种希望不应该从我这里断掉。回国吧,我可以先借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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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洋看了看王太卡:“为什么?”
王太卡耸耸肩:“不好意思,我有躁郁症,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也算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了。你问这样的人为什么,是不是太可笑了?”
张海洋点点头,没有表示什么感谢的样子,好像欣然接受。
王太卡心里无奈,想着自己果然是不能妇人之仁,这个家伙还真的是莫名其妙的。
就这样,王太卡和张海洋在安全区住了几天,忽然大队的军队和医生到了。直到那个时候,王太卡才知道这边居然出了很严重的传染病,所以大家都被隔离。
这个时候张海洋却要离开,因为他还和当地人有约定,在这一天要到一个村庄去取工艺品。
除了几个医生也要去那边检查一遍以外,没有人愿意跟着去。王太卡也是胆子大,想着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拍的,可以提高一下收视率,也就决定去了。
张海洋这时候急道:“你别作死,很危险的。”
王太卡笑了笑:“我知道是作死,不过在作死的时候还有人陪着,不是挺有意思的?”
张海洋一怔,然后忽然拉着王太卡的手说:“谢谢你,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帮助我的人,而且不求回报。我也会永远尊敬你的。”
“都是人在国外,都是同胞,没什么。以后就是朋友了。”
“当走狗也行,我反正也给别人当了太多年的狗了。”
“额?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像神经病?哈哈!”
就这样,一行人到了距离安全区很远的村庄。好消息就是,那里也没有人染病的情况,当地祭祀还很欢迎的举办了一个潦草的欢迎仪式。
鸭王和祭祀很熟悉,甚至还笑着跟王太卡介绍:“祭祀是我在非洲唯一可以聊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