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其昌来得太巧了,已经倒了出来的红酒和那满屋的酒香根本没处藏去,她也不清楚褚其昌其人如何,只能若隐若藏抛出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至少先把人震住,可喜是沈烈配合打得极好,后边如何,静观其变了。
当然,她看那褚其昌,为人精明,却无奸恶之相,应是无事。
沈金心思倒没在吃上,他等周葛和大嫂说话的间隙才问:“大嫂,考上州学很厉害吗?官爷也要来贺?”
桑萝还没说话,沈安已经摇头:“只是个准许读书的考试吧?”
他没觉得哪厉害。
桑萝点头:“没错,只是能读书而已,考个州学还不至于让一位官员登门来贺,这位褚大人来想是另有事情找你们大哥,祝贺才是顺带的。”
歙州缺人,桑萝想起褚其昌青色官袍下摆的泥污,歙州之下各县情况怕是比之歙州还要差得多。
……
沈家灶屋里。
褚其昌就着烛火瞧那酒液,色泽似珍宝斋的红宝石,如今酒碗在手,端得近了,那酒香味越发浓郁,没忍住藏了一口,入口……他微合了眼,酒味和涩味在口腔里交织出一种奇妙的平衡,极其甘醇。
“好酒!”
“好酒!”后一声是许文庆的,这厮虽则才十七,且避进山时不过十五,但早早就偷尝过酒味了,只哪里喝过这样奇特的酒,双眼发亮瞧着沈烈:“师父,您当初怎没问问这酒哪里有卖去?这等好酒只得这一坛,喝完再往哪里找。”
小小年纪,还挺有酒鬼潜质。
沈烈笑道:“我得这酒时才几岁?哪会喝酒,更别说打听了,行了,有缘一尝便罢,现在多少人饭都吃不起,哪还惦记着酒。”
褚其昌瞧沈烈一眼,只笑一笑,没追问,倒是举箸挟一块酱干,问沈烈:“这是何物?”
沈烈:“酱干,我们祁阳县集上就有卖的东西。”
褚其昌:“……这么说来祁阳倒是比歙州强,我在歙州从没见过这个。”
陈大山笑笑:“是嘛,还成,咱们祁阳这东西不贵,几文钱能炒一盘。”
但祁阳都没了,你们这哪里买来的?
褚其昌也不说穿,又挟起一片薯蓣,眯着眼瞧了好一会儿:“这是东福楼做药膳的薯蓣?”
不怪他瞧好一会儿,东福楼这东西是炖汤用的。
许文庆笑:“山里挖的,不过我们现在也有种。”
一句话让褚其昌背脊都直了三分:“这东西能自己种?”
挟起素毛肚,得,又是他不认识的,褚其昌觉得哪里不太对,好似是反了,这一桌人,他才更像是山沟里出来的那个。
等从盛着鱼汤那盆里看到郑家最引以为豪的黎祁,每每设宴必有的黎祁,在歙州地界郑家的标志之一的黎祁时,褚其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再看沈烈时神情都不对了。
想起今日回来汇报底下各县情况时刺史大人还特意问到大兴庄的情况,他当时答得那叫一个利索,户籍都不需翻,张口就道:除了许家魏家,其余人家都是祁阳县十里村村民。
褚其昌欲哭无泪:“沈老弟,你与为兄说句实话,你们真是十里村的?祁阳县十里村?”
都为兄了。
陈大山一口酒含在嘴里,差点呛到。
作者有话说:
1蓬荜生辉出自元秦简夫《剪发待宾。可以理解为是在架空的时间线里还没有这个词,所以褚其昌会是那样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