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激动得呼吸都重了,她先前听说了,这弓也是沈烈给的。
只是感谢的念头很快被收获的欣喜盖过,她看着沈金沈银熟练的扯了草来把兔子绑住,放进身后的背篓里,高兴的让回家去。
太深的地方,她们病的病,小的小,能不进还是不进的,把弹弓藏了,母子三人找了些野菜把那兔子盖了盖就归家去了。
……
沈三看着沈金从背篓里提出来的那只兔子,几乎怀疑自己花了眼。
“哪来的?”
沈金已经能瞒沈三不少事了,但只要想到他爹今天刚动过念想要卖了他和沈银,原本想好的话就说不出口,因为把握不住神态间不会被发现端倪,就只低着头,沈银也是一样。
李氏看看两个儿子,自己把话接了过去:“不是跟他们大哥学了那么久?我只当什么也没学到,没想到这两孩子天天往山里跑,倒是叫他弄回点东西来了。”
沈三看着兔脑袋上那血糊拉的伤口,想起沈烈带着那几家孩子见天折腾,好像就有教打猎,两眼就发亮了:“你真学会了?你大哥给你们弹弓了?”
沈金知道,他得说话了。
他点了点头:“给了一把,还教了下套子什么的,不过试了好多次一直没成功,今天这只是正好撞上了,用弹弓射中的。”
沈三乐了,嘿哟一起把沈金抱了起来:“好儿子哎,干得好!咱家以后也不缺肉了吧?”
李氏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扯了笑,道:“是,就算七八天弄到一只,这东西弄到县里也能换点粮食吧?”
沈三那乐呵劲儿僵了僵,而后道:“也是,家里没多少粮了。”
他看向那野兔,咽了咽口水。
吃不上肉,肚里馋得慌。
不过也清楚,这会儿粮才是命,乐呵呵把沈金放下:“行,还没到午时,这东西得趁新鲜卖,我去趟县里,看看把这野兔卖了换点粮食回来。”
上回办的过所还没到期,沈三回屋翻出了过所,把那灰兔往背篓里一装,提着背篓就走。
他出了门,李氏整个人都萎顿了下去。
……
东福楼。
许家那老仆才给许掌柜说了十里村已经有人家卖女的事情,在后巷里闲坐呢,远远的就看到巷里有人,在远处另一家食铺的后厨,兜售着什么。
从背篓里拎出一只灰兔来的那人,不是那沈三是谁?
老仆只一瞧那兔子,略想了想就猜着了什么,噔噔回了酒楼找到了许掌柜,把这事说了。
主仆两个在能看到后巷的包厢上看了看沈三,是他没错。
等人走了,让东哥儿到对面那小食铺里打听,卖的确实是只兔子,说是自家打的。
东哥儿道:“我看了看那伤口,像是弹弓射的。”
许掌柜就清楚了,是沈金的那小孩儿猎的无疑。
打发了东哥儿走,又让老仆盯了几天,见第五天上沈三又背着背篓往县里跑,而沈金已经好些天都没跟货郎换过东西了,证实了心中猜想,就转身给沈烈写了一封信。
趁着天色早,将信用竹筒封装了,让老仆和东哥儿兄弟换上破衣烂裳,悄悄往山里送。
信里写的不是其他,是近来时局的变化,许掌柜的忧虑,以及十里村情况和李氏母子的应对。
几人将走时,许掌柜又将人叫住。
粮食现在是不敢带了,山里藏的流民不少,三个空着手的流民没谁会在意,远远碰见还会避开,三个带着粮食的流民可不安全。
他让人从他藏在酒楼库房里的私人囤货中取出近二十斤盐出来,弄了二十几个窄布袋分装,装得极薄,又用针线固定住,让老仆和东哥儿兄弟隔着中衣缠在身上带走。
给自家备的物资其实很充足,只不知另几家如何,趁着天不热,能捎一点是一点。
等把人送走,许掌柜才叹息。
这信送归送,也只是因近来的时局让他心下着实不安,下意识想有个可以诉说的地方罢了,加之受沈烈所托,事关沈家三房几个孩子的情况,告知一声。
至于沈烈会不会来收走那封信,什么时候来收走,许掌柜自己其实都没数。
看着外边一日乱过一日,且这乱离歙州越来越近,哪怕县衙和军中,甚至当地豪强都有相应的应对措施,许掌柜心中的压力也一日大过一日。
能做的准备一直做着,只是能做的也着实有限。
母亲和小的一双儿女他现在不那么担心,倒是留在歙州的妻子和长子次子,让他心中实在焦虑。
因为根本无从预料厄运会不会降临在他们或是他自己身上,更不知会在哪一天、哪一刻以何种方式降临。
醒着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只盼着王家的力量足够自保,好歹也能护一护他的妻儿,而他自己,也不知几时能得东家松口让他回去。
正自想着,有人敲门,许掌柜转头,见是账房。
账房推开门,神色也不知是激动还是什么,把身子往边上一让,道:“掌柜的,您看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