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萝陶盆里的素毛肚被挟了一碟子,就摆在雅间的桌上,许掌柜请于大厨也尝一尝,这才问桑萝:“桑娘子这菜不知是叫什么?”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这是什么菜?
当然,他们开酒楼和做厨子的都认不出来,对方自是不会说的,所以换了个问法。
“许掌柜唤它素毛肚就行。”
于大厨已经看了半天,尝了三块了,听得这个名儿,点头:“刀工切出来的类似毛肚的纹理,口感上也颇相似,叫素毛肚也叫得。”
一边说着,一边在脑中还原这东西原本的模样,但刀工可以还原,原料却是怎么尝也尝不出是什么来。
和许掌柜对上一眼,无声的摇了摇头。
许掌柜就明白了,笑与桑萝道:“原料是什么这个在下不好问,只咱们做酒楼的,这吃食上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所以桑娘子这东西在这方面应是无虞的吧?”
桑萝当下保证:“这是自然,不能入口的食材我又怎会拿出来售卖,担不得那样大的干系的。”
许掌柜笑着点头:“那就好,有桑娘子这话我就安心许多。”
又笑着问道:“不知这素毛肚,姑娘作价几何?”
桑萝手心捏着一把汗,面上却仍是笑着,与笑吟吟的许掌柜对视,瞧不出半点紧张:“论斤卖吧,我也不收多,十八文一斤,如何?”
她原是想装罐子放在点心铺子里寄售的,但今天看了看县里的点心铺子,卖的都是很正统的点心,她这素毛肚放进去一整个就是不伦不类,未必好销,这才把心思打到这酒楼上来。
送到酒楼的东西,自然不用罐装了,但桑萝现在是极缺钱的,竟也捏着一把子汗,比照着肉价狮子大张口了一回。
许掌柜笑了起来,开狠价儿的人往往会在前边加一句我不收多,他笑看着桑萝:“桑娘子这素毛肚的价钱,赶上上好五花肉的价了。”
桑萝脸上也挂着笑:“肉有肉的滋味,这素毛肚有素毛肚的魅力,各有千秋,不是吗?何况猪肉您找一家肉铺就能买着,这素毛肚却是未必。”
再者说了,进得起这酒楼来吃饭的,吃猪肉的反倒少,吃羊肉的才合身份。
没错,这个时空有钱人可不大稀得吃猪肉,因为这里和中国古代类似,并不给猪去势,没有劁过的猪,肉中总有一股子很难去掉的骚味或酸味,手艺好的厨子可以通过一些处理手法或是调味手法处理,但大多数人不会或是没那条件。
因而吃猪肉的是穷人居多。
桑萝这素毛肚跟上好的猪肉一个价,还真称不上贵价。
许掌柜的关注点却在最后一句,商人是最懂得把握商机的,桑萝只说素毛肚外边难找,他把眉一挑:“桑娘子肯许我独家售卖?”
桑萝不应下也没否定,沉吟一瞬,道:“那得看量,我毕竟靠这个吃饭,您说是不是?许个一天三五斤的独家,家里怕是要喝风。”
事实上,就桑萝张口开的这个卖价,一天三五斤对乡下小农来说已经是巨款了,一天五十四个钱到九十个钱,不是巨款是什么?
地里哪里刨得出这许多钱?
但就县里开着酒楼的许掌柜来说,确实是,一天几十文哪敢张口要什么独家售卖。
因而许掌柜也笑,和于大厨对视一眼,再看向桑萝,便道:“多的不敢许,毕竟只是一道菜,前期咱们一天不少于十斤,桑娘子这东西就不往别家卖,如何?后边咱看销量再定?”
十斤。
一天就是一百八十文,十天也有一千八百文了。
加上卖豆腐的钱,十二天内把租税给交上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桑萝倒也不贪,贪得多了凭她也做不出那许多来,做魔芋豆腐本就是非常费时间和功夫的,这钱并没有那么好赚。
而且山里的魔芋是多,却也不是无限的,村边山头的都被铲除了,只有往深里走才有,有驱蛇药粉也只是能防一防虫蛇而已,山里的危险可不止猛兽,太深了她也是不敢去的。
好在魔芋这东西吸水性是真的惊人,一斤魔芋就能出八斤魔芋豆腐,供应这东福楼的一天十斤,桑萝觉着目前来说还是没有压力的。
遂点了点头:“行,口头的约定作不得数,不然立个契?”
和人谈生意立契约,这在许掌柜是做熟了的事情,但看桑萝打扮,分明是贫家农女,他倒有些奇了,这桑娘子还识字不成?
这话若是问出来就不礼貌了,许掌柜只唤了跑堂的去请账房过来,账房研墨执笔,他和桑萝商量着就开始定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