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附近的府邸,大多都是这等规模的建筑,可见此地世家大族,基本上也是聚集而居的。
杨沅没有逾墙而入私下打探,这么大一座庄园,他得搜到什么时候儿,再说也忒不礼貌。
他不想夜中来访,指的是以王家二少爷的身份。
而他自己,当然是要提前来和陆游密唔,打声招呼,免得公开来访时身份穿梆。
杨沅此来山阴,是要查办大案的。
不过得益于他从后世人的角度对陆游的了解,他不相信陆游和那些不法事件有所牵连,此人自然是绝对信得过的一个朋友。
杨沅到了府门前,叩响白铜的兽环,等那门子开了角门儿,便告诉他自己要拜访陆务观。
杨沅既没有拜帖,来的时间又这么晚,那门子本懒得搭理他。
不过杨沅说,请他转告陆公子,就说“受赠弩人”来访,那门子便多了个心眼儿。
但凡这种权贵大户人家的守门人,就没有一个憨笨呆傻的,眼力和心眼儿是必须要有的,不是足够机灵的人,干不了这个差使。
杨沅越是说的这般神秘含糊,那守门人越感觉此人身份应该不俗,于是便客气地把他让进门房,先叫别人接待着,自己赶进去报信儿。
陆游自从临安回来,和朋友们常有来往应酬。
他本就是个交游广泛的人,这酒局自然是一个接着一个。
今天他难得回来早了些,刚刚沐浴已毕,准备吃杯温茶便登榻歇息。
这时有人传报,说是有人登门拜访,自称“受赠弩人”。
陆游先是一呆,旋即想起了杨沅身份,不禁大喜道:“哈哈,二郎果然赴约来了,快请……”
说到这里,陆游心中忽然一动,杨沅为何自称“受赠弩人”,这是不想公开身份啊,幸亏我只叫了一声“二郎”,尚未叫破他的名姓。
陆游便轻咳一声,道:“马上把他请到我的书房!”
打发走了门子,陆游便在小厮侍候下,把睡衣换了去,穿了一身常服,便赶去了书房。
陆游赶到书房时,杨沅也刚刚落座不久,那茶还烫着,不曾喝上一口。
陆游一见杨沅,便哈哈大笑,他先挥手让下人退下,这才上前道:
“还有三日便是沈园之会,我还道你要爽约呢,二郎终于来了,果然信人也!”
杨沅笑道:“务观兄相邀,小弟岂敢不来,何况这沈园大名,小弟久仰了,正要一观。”
陆游请杨沅坐下,神色一正,道:“二郎何以夜色深沉才来寻我,而且不以真名姓告诉门子,难不成有什么为难之处?”
杨沅道:“正是!”
于是,他就把山阴这边抓捕贩私者,意外发现“马皇弩”的事对陆游说了一遍。
不过,他只说了这件事情,具体细节并没有讲。
杨沅道:“我今奉命,就是为了查办此案,正好也赴兄长之约。”
陆游惊怒道:“军中锐器,也可贪图财货,将之盗卖,此等国贼,真是该杀!”
他对杨沅道:“二郎放心,你的身份,我自会帮你隐瞒。”
杨沅道:“杨沅自然信任兄长,所以才深夜前来,先和兄长打声招呼。
明日再公开来访,到时候,小弟就是临安龙山王家二少王烨凡了!”
陆游哈哈一笑,道:“变换身份,暗中查案,倒也有趣。
可惜为兄不是法官,不然,若有机会,倒也想试试这微服私访的乐事。”
杨沅挑眉道:“是了,自‘烧尾宴’后,小弟忙于公务,倒是不曾打听几位兄长的后续安排,如今各位兄长的任职安排可已落实了么?”
陆游道:“落实了,为兄被任命为福州宁德县主簿,等沈园之会后,为兄就要走马上任了。”
杨沅一愣,惊讶地道:“宁德县主簿?这……这是八品官呐,以务观兄的名次……”
陆游淡淡一笑,道:“自然是因为那秦长脚从中作梗。”
杨沅沉默片刻,叹气道:“务观兄,这是被彬甫牵累了。”
陆游性情豁达,倒不在意,哈哈一笑道:“彬甫也是因为替我打抱不平,以为已经尘埃落定的事,忍不住便在秦长脚面前替我一抒胸中闷气。
谁料,那厮当真是睚眦必报,堂堂宰相,一点体面也不要了,终究还是倚其权势,左右了为兄的任职,此事不怪彬甫。”
杨沅原本只是痛恨秦桧这等国贼,现在对他尤其鄙视,只觉此人不仅坏,而且坏得毫无格调。
想到虞允文当时有风声传出,要被任命为彭州通判,屈居副职,所以决意不肯赴任的事,不禁问道:“那么,务观兄打算赴任吗?”
陆游坦然道:“我和彬甫想法不一样,一县主簿又如何?干的好,也可造福一方百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