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瑗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到枢密院任职,实属不易。
可此番一旦办案不力,难免要被贬谪,怕是再难有起复的机会,你可能坚守本心,奉公执法?”
赵瑗的本意,是想问问杨沅对于程序正义和结果正义的看法。
但问题是,他用的是杨沅個人前程来做比。
杨沅当然挺起胸膛,慷慨激昂地道:“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
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正所谓国无常治,又无常乱,法令行则国治,法令弛则国乱。
下官既为执法官,必当不忧于个人前程,不惮于势力之压迫,唯守一颗公心,坦坦荡荡,俯仰无愧!”
“说的好!”
赵瑗被杨沅一番话说的热血沸腾。
他方才犹豫,一方面是觉得削剪秦贼羽翼的机会难得,一方面也是担心让官家失望的话,储君之位就要与他彻底无缘了。
公心与私心都有挣扎,所以甚是犹豫。
此刻听杨沅一番掷地有声的话,赵瑗既感振奋,又觉惭愧。
我读圣贤书久矣,怎还不如一个军汉的见地!
管他前程如何,我只坚守道义规矩,便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行无愧于人、止无愧于心了!
“杨沅!”
赵瑗走到杨沅面前,郑重地道:“那么,你便放心大胆地去做,遇到任何麻烦,只管来寻本王,自有我赵瑗为你做主!
若是元旦之日,你尚未破获此案,也莫担忧,本王必然保住你的前程。”
杨沅眉宇之间,也是尽显刚毅:“下官为国尽忠,何曾计较个人得失!下官定秉公执法,不为外因所惑!”
“好,好好!”赵瑗欣然一拍杨沅的肩膀,依文奉法,任官职事,此贞臣也!
吾必保之!
……
赵瑗这个专案组长主要是挂名,凭着他的身份抵挡各方可能施加的影响,同时也是彰显官家对此案的重视。
实际上整个专案组的真正掌舵人,就是杨沅。
自从昨夜遇刺,赵瑗就被严密保护起来了,他和杨沅是前后脚到的皇城司。
如今两人对于案情除了喊喊口号、表表决心,实在也没什么好谈的。
所以同杨沅一番对答之后,赵瑗就回王府了。
杨沅则去接收卷宗、查检缴获的物证、移交人犯。
这些都由皇城司的书令、书记逐一当面点检,装车移交,再由他们送到枢密院去。
到了枢密院,那边还要照着簿册逐一点检一遍,所以杨沅此时也没太多事。
木提举愁眉紧锁,思量半晌,便把目光投在了杨沅身上。
木提举是受赵官家授意,要求普安郡王便宜行事的。
只不过,赵构身为君父,一贯都是教训养子各种的圣贤道理。
结果现在让他告诉赵瑗,法也不是不可通融的,那……置君父尊严于何地?
以后他还能义正辞严的教训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