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渝感慨了一声,问道:“晨晖,有没有吃早饭?”
“咸鱼,向柠,你们来了。”徐晨晖缓缓睁开双眼,“收功”穿上拖鞋下床,动作一气呵成,看上去很怪异甚至很诡异。
“有没有吃饭?”
“不饿,你们坐。”
“不坐了,我们说几句就走。”
韩渝不想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晨晖,滨江跟其它地方不一样,两年前因为有练气功的人闹过事,市委市政府对这方面管的比较严。练练太极拳、做做广播体操,强身健体,没什么。但对练你这种功法的人员是不欢迎的。”
徐晨晖愣了愣,扶着眼镜问:“什么意思,练功还犯法了?”
“练气功不犯法,但根据国w院《关于收容遣送工作改革问题的意见,像你这样没有合法证件、没有固定住所也没有稳定收入的流动人员,要在三天内办理暂住证,否则将视为非法居留,要被收容遣送回户籍所在地。”
“咸鱼,你把我当盲流,想送我去收容站?”
“我把你当同学才跟你说这些的,该说的吴老师和文涛都跟你说了,只要你能够振作起来,我们都愿意帮你重新开始。”
韩渝深吸口气,紧盯着他很认真很诚恳地说:“你学过两年轮机,有基础。只要你愿意,过完年我们送你去培训,等拿到证书就送你上船。对别人来说想翻身很难,但对我们这些学航运的而言只要肯吃苦、只要耐得住寂寞,最多两三年就翻身。”
不管怎么说也是同校同学,韩向柠不想看着徐晨晖被送进收容所,微笑着补充道:“晨晖,我认识一个船务管理公司的老总,可以请人家送你上外轮。实习期一年都有四万,等过了实习期一年能拿七八万!”
“你们不相信我。”
“我们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吃苦,也能耐得住寂寞。”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们不相信我练的大法。”
“晨晖,过完年你都二十九了,我比你小两岁,我女儿都能去打酱油,你不能总这么下去,该想想今后,该成家立业了!”
“不说这些了,我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还是送我去收容站吧。”
“晨晖,我们真是在替你着想。”
“我知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徐晨晖转过身一边收拾起行李,一边轻描澹写地说:“去收容站挺好,用不着你们再为我操心,而且收容站有好多人,我可以去传法。”
韩渝哭笑不得地问:“你去过收容站?”
“去过,进去过很多次。”
“很多次?”
“刚退学时我很迷茫,不敢回家,不知道去哪儿,只能一路流浪。”
徐晨晖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是,不缓不慢地说:“初入社会,举目无亲,吃饭是个大问题,有时候捡点剩饭,有时候去地里弄个地瓜什么的,可是怎么也填不饱肚子,老是饿,晚上就在路边大石头边坡上睡觉。
就这么熘哒着,一路熘达到广洲。运气不错,在路上捡了一辆破自行车,骑着往深正方向走,想去看看特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可走着走着被派出所抓了,说自行车是我偷的,爱咋说咋说吧。先是被送到一个收容站,在收容站呆了几天又被送到派潭农场的大尖山茶场,要在那儿无偿劳动改造三个月,再让家里来人接我。”
韩渝没想到他居然有这个经历,低声问:“后来呢。”
徐晨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告诉他们我家住哪儿,自然也不会有人去接我。管教每天带我们上山采茶,每天都有任务,完不成任务就要被罚。刚开始采不快,后来熟练了,一天能采28斤三尖叶的茶叶。
早上咸菜米饭,中午晚上青菜和米饭,一个星期吃一次肉,很肥的那种,那会儿我人不大倒也能吃饱。再后来他们见没人来接我,就让我走了。”
上次吃晚饭时,问过他这些年的经历,他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说。
韩向柠很好奇,追问道:“再后来呢?”
“被关了几个月,我不想去深正了,就一路往北走,第二次进收容站是在建福省的三名,是在三名郊外一个叫荆西的地方。那里倒是不用出去干活儿,天天粗茶澹饭,半饥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