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联本世子对,茶清不解万般愁。”
朱权闻之,笑道:“世子有何愁,不妨说出来,我等亦好为世子分忧。”
众人闻之大笑。
李峻闻朱权发问,不好失了风范,沉思良久,道:“本世子平生有三愁,怎奈无人可解。”
“唉!”
众人笑着问道:“此三愁为何物?”
“这第一愁,愁这糟糠浊酒不如琼浆玉液。”
众人问道:“世子可曾饮得琼浆玉液?”
“早年有幸尝得。”
“这第二愁呢?”
“我这第二愁,愁这丝竹之音不若仙乐婉转。”
众人又问道:“世子可曾闻得仙乐婉转?”
“早年亦有幸闻得。”
众人闻之大笑,又问道:“这第三愁为何?”
李峻沉思良久,道:“我这第三愁……”
“世子这三愁是半夜三更不回府,让人甚是担忧。”
众人闻得是女子出声,不知是何人这么大胆,皆循声看去。只见那女子头戴着牡丹青鸟挂珠钗,身穿着束身苏绣青锦衣,腰系着条纹碧玉丝绦带,脚穿三寸藕丝绣花鞋。眉如初开柳叶,目若清和水杏,面如傅粉,唇若施脂,宛若北方之佳人,绝世而独立。
万花楼众人见其衣着华丽,长相清秀,步履轻盈,举止优雅。身后又跟着两个丫鬟,不知是哪家的富家千金,如此接话,遂不敢妄谈。
李峻回首视之,大笑道:“是哪缕清风将我的妍儿表妹吹来了,吹到这腌臜之地,也不提前差人回话,我好让下人抬轿去接。”
沈妍以手掩面,笑道:“小小女子,何敢劳世子大驾,有腿有脚的,又不是行不了路。不像那些豪门贵族,出个门还得焚香、沐浴,丫鬟、小姐左拥右抱的。”
李峻知其说的是自己,遂不再言语。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表妹言语所惊,不说这小小的万花楼,偌大的秦地,谁敢这么向世子说话?
这沈妍乃是秦王李庚外甥女,长安富商沈暄沈鸿熠小女,年方十六。有一姐,名唤沈兰。
此时,沈妍行至李峻身前,附耳道:“舅舅不日远出,不知何事,此行似让表哥一同前去,婉儿表妹在家无人做伴,遂令我前来请表哥回府。”
李峻闻之,暗忖道:父亲若唤我,可使书童来请,如今妍儿远来,必有要事。
遂起身道:“主考官,今日酒令可分出头等来?”
那主考官赶忙看了眼簿子,慌忙道:“分出来了。”
“所系何人?”
“这第三名乃太常博士之子何广元何公子,第二名吏部侍郎之子朱子谋朱公子。”
“这第一名呢?”
“夺得头魁者乃世子殿下。”
李峻闻之大笑。
“好!众人皆赏!”
众人闻之,皆拍手附和。
此时,李峻举起酒杯道:“承蒙各位厚爱,请满饮此杯。”
众人皆举杯而饮。
李峻又道:“府中尚有些琐事,不可委予他人,今日本该坐至破晓,眼下恕不奉陪,此时天色尚早,请诸位痛饮达旦。”
众人闻之复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李峻令主考官拿来彩头,主考官慌忙令侍女捧来,李峻视之,乃西蜀猩红绣花斗篷,着青竹拿着,同沈妍等人走出万花楼。
众人见李峻出了万花楼,皆道:“恭送世子殿下。”
李峻同沈妍走在这长安街上,三更虽晚,此时的长安街上依旧灯火通明,行至数十步,忽然飘起雪花。李峻见沈妍衣着单薄,便上前一步
“表妹远来,也不穿得厚实些,倘若染了风寒,该如何同姑妈交代?”
言毕,欠身拂掉沈妍肩上的落雪,又从青竹手上接过斗篷,为沈妍穿上。
沈妍此时脸色绯红。
“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穿这做甚?”
李峻闻之,一手抚了抚沈妍鼻尖。
“你啊,哪里都好,就是嘴硬。”
言毕,也不管沈妍,径往前走,沈妍正欲出言,见李峻走远,赶忙追上。
行至一品缘酒楼时,李峻见一人柜台忙碌,甚是眼熟。走近视之,只见此人身长九尺,形容枯槁,面色憔悴。头戴御寒短帽,身穿藏青棉服,腰系乌青系带,脚穿青靛棉鞋。
李峻思忖良久,却是识得此人,沈妍见李峻兀自发呆,不知所想,又见其径往一品缘走去,赶忙同丫鬟跟上去。
“久违了,周兄。”
此人见到李峻,赶忙作揖。
“小生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世子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掌柜见世子前来,又见似与周韬相识,道了句:“拜见世子殿下。”
李峻点头示意,掌柜便转身忙碌。
李峻将周韬拽至桌前坐下。
“当年考场一别,甚是感怀,今缘何至此?”
这周韬,表字文略,祖上曾是士大夫一族,然家道中落,至其父辈时只教些私塾为生,周父一心教子,令其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不想郁郁成疾。这周韬也算争气,早早考上秀才,只是这考举之路,实在是令人唏嘘,周韬正是前两年科举考试同李峻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