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我喘不上气。
眼角也开始酸涩疼痛,我抱着儿子原地顿住脚步几秒,抬手狠狠擦了一擦,强行让自己稳住心神。
让自己沉下来。
总归是要自己面对的,李云烟,想想别的法子。
一会儿先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村长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让林峰再弄点钱过来。
七八个月大的儿子体重已经不是三两月时,儿子个头大,有十四五斤重,如果只是停坐在哪儿把他抱在怀里时还算轻松,但现在是抱着他在医院穿梭来回地走。
等电梯,绕走廊,去大厅,又去检查楼层。
这一来一去,让我腿脚酸软,浑身乏力,手早就已经不是我的手了。
好像骨头被硬生生劈开撒了麻椒一样,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一片软麻。
我只能拽住自己的衣角尽量维持平衡。
我觉得自己快要油枯灯尽了。前方还有冗长的缴费队伍,队伍行进很慢,前方主要以中老年为主,他们用手机不太灵活,还得柜台慢慢教。
偶尔还会听到柜台扬声喊,好不容易操作完毕的中老年人从队伍退出,怕脸上挂不住面嘴里便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说柜台的人没礼貌又凶狠。
大家也都是麻木的,没人迎合,没人添油加醋,只是在机械性地重复着退出或是往前进一步的动作。
或许我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跟家里通个信儿。
婆婆那边用微信给我转了3000块钱过来。
还附上留言:【云烟,卖地还需要一点时间,你大伯已经在张罗这个事儿了。妈手里只有这么多,全都给你转过来了。一会儿你空的时候给我拍个孩子照片发过来吧,我想看看业儿。】
3000。
我心里控制不住滴着血,像是被无形的玫瑰刺了一下,整个嗓子眼儿和心尖都躺着生铁一样的涩感。
也好,总比没有好。婆婆身上或许不止这么多,但她也有自己的花销用处。
我不该把事事都想得这么尽,别人也不可能像我一样为了我儿子可以倾尽所有。
随着我一声低呼,儿子整个往下掉,我心里一慌便开始手忙脚乱,眼中全是怕儿子掉到地上去的惊恐。
王伟及时伸手抱着我儿子,就在人群之中,儿子的头还碰到前面排队的那个人后背。
那人往后一看,发现并不是故意找茬只是孩子的头挨着他了,这才须须看一眼抬眸。
视线在我脸上扫了一下后转回去,但也仅仅只是一两秒钟时间,他又转过头来,目光定在我脸上。
我能看到他眼中流露出来的惊异。
但他被王伟看一眼后又耸拉着眼,略觉突兀地转回头去。
继续往前迈一步。
“站外边去。”
王伟说。
“……你怎么来了?”
“呵,你希望我来还是不希望我来?”
“……我没要你来。”既然刚刚都没追上来,现在又来干嘛?非得让我难受一阵儿才觉得心里舒服?
才觉得我非他不可吗?
他是不是也暗暗地在报复我?越想我心里越是气愤,愤怒填膺,那火光凶猛地燃到头顶,随时会吞噬人一般。
我把火气压了又压。
“去那边休息一会儿,什么事儿等这边完了再说。”
“安全吗?”我冷不丁问一句。
他眉宇间挂着疑惑,似在犹豫,却又好像只是单纯地想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很安全。”他已知道我是因为那通电话那个女人才这么问,望向我时眉宇之间已经换上坚定和认真,眼皮轻轻一挑,对着一楼大厅某个空白长凳示意:“去那边等我。”
前面还有7个人,不出意外也还要等十几二十分钟才能轮到我们缴费。
他已经给了我此刻想要的答案,而我需要他的帮衬,自然不会在这时多说什么,把绵绵不尽的复杂情绪揉进心底,我跟他点头道谢,扭头过去短暂休息。
即便这样,我还是一直注视着他,时时打量着他,他也会或侧眸或回头看我,我们隔着一定的空间距离视线频频对上。
我觉得他还是那个他,和我在一起这些时日里的他。
没有任何改变。
却又好像已经变得我不认识了。
前方还有6个人。
5个人。
我在前方还剩下一个人时迅速挪动脚步走到他身边,并提前把微信二维码调出来等着柜台扫描。
头顶是他一声轻轻嗤笑,我等柜台扫完后拿着里面递给我的单子,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笑什么?”
他抱着我儿子从队伍中退出,没有回应我,却只是抱着人走在前头领队一样:“走吧,去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