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鸣一声惊呼,却见古轩昭身子一晃,吐出一口鲜血。他虽然神勇,却自也是血肉之躯,在黄飞的毕生功力之下,毕竟也受了伤,肩胛骨断了几根。
古轩昭软软垂下了左臂,面不改色,淡淡笑道:“我硬受他一掌,你猜又为了什么?”
袁天鸣望着他,面色惊疑不定,心道:“这厮要杀黄老,本是易如反掌,便算为了震慑自己,又何须大损真气,甘冒受伤之险?莫非他当真有恃无恐?哼,袁某虽残,却也未必便输于他。”心念及此,傲气大生,冷笑道:“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古轩昭道:“你既不是无耻小人,古某又岂会占你便宜?叛逆既除,料来你也后顾无忧。”说罢扯下一条衣襟,又将双足缚住。
袁天鸣恍然有悟,古轩昭连毙诸老,一来是为自己解除后患,二来却是在故意自耗功力,更伤了左臂,那确是不愿占了便宜。此刻见他竟又缚住了双足,袁天鸣登时怒喝道:“古老贼,你既如此小觑于我,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古轩昭脸上煞气暴现,冷笑道:“今夜本来就是不死不休之局!”
袁天鸣更不答话,紫光起处,迎面就是一剑。二人相去七尺,袁天鸣身不稍倾,剑出无声无息。
古轩昭身子一晃,避开来剑,双足更不稍动。却见剑光大盛,嗤嗤不绝。古轩昭左臂负在背后,双足宛似钉在雪地上,仅以右袖招架。紫微剑影霍霍,在他身畔飞舞闪烁,却始终沾不到他半片衣襟。
袁天鸣万古流空连出了二十余剑,毫无寸功,见古轩昭并不反击,便叫道:“快把绳子断了,待我见识见识你那五行化气的功夫!”
古轩昭朗笑道:“何需断绳?何必化气?”
袁天鸣一呆,怒道:“你若不崩,袁某代劳。”
两人口中说话,剑法袖功却是丝毫不停,愈斗愈快。说话之声穿风过雪,却无半点停顿气促,方圆十里,尽皆可闻。当袁天鸣说“快把绳子断了”这句话时,紫微剑光芒飞耀,急掠而下。古轩昭说到“何须断绳”时,右手颤动,疾弹三指,雪箭嗤嗤。袁天鸣最后说到“袁某代劳”时,陡然间弃了萧成,身形拔起,俯冲而下,宛如一只雪白的苍鹰凌空搏下,直挑双膝。
古轩昭冷冷道:“自寻死路!”右袖飘动,宛若流云,未至半途,漫天飞雪为之所引,呼呼钻向袖中,霎时凝而成冰,裹成了一团数斤的大冰球。随而破袖一挥,袖风拂出,冰球直轰出去。
袁天鸣哪敢怠慢,运足气力,挺剑直刺,以硬碰硬。轰的一声,冰球粉碎,化作无数碎冰。
古轩昭破袖再挥,碎冰如雹,凌空互撞,悉数砸向了袁天鸣。
袁天鸣大惊,举剑劈砍。但碎冰宛似为古轩昭所牵,几块方一落地,倏又弹起,复又凝而飞去,正撞在了袁天鸣心口。碎冰内蕴无俦劲力,端的沉猛之极,袁天鸣内功虽强,却也经受不起,身子晃了一晃,便向萧成撞去。
袁天鸣虽败不乱,身子将触萧成之际,蓦地大喝一声,挥剑叫力,以萧成为轴,急速盘旋,连转数匝,便消去了震撞之势,一个转折,轻轻巧巧落在萧成肩头。尚未落稳,寒光一闪,古轩昭已抄起北辰剑,向他眉心点到。若在平时,以他的轻功,袁天鸣倒退之际便可迎头抢上,但他此刻双足被缚,身法自是大逊。
袁天鸣见他一剑戳来,竟是“万古流空”剑法的招式,大惊之下,紫微剑斜挥架开,喝道:“你如何偷学得了‘万古流空’?”不待答话,左掌已搭到了他左肩。
古轩昭左臂未伤,只这一招,自是奈何他不得,但此刻也只有后跃避过。他双腿笔直后纵,宛如僵尸也似,口里哈哈笑道:“你囚我十年,谋我秘籍,到头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天下至滑至稽之事,莫过于此!”北辰剑飘风吹血,蓦地挥洒开来,如暴走银蛇,似电闪星飞,剑剑均是“万古流空”的精妙剑招。
袁天鸣又惊又怒,一时失了先机,忙不迭展开天市剑法,径取守势,心下纳罕不已。
他自然万万料想不到,蓝星影在出谷之前早已偷入得密室,将“万古流空”的剑谱誊写下来。父女连心,这剑谱自然便落到了古轩昭手里。古轩昭乃是武学奇才,西行路上,只不过短短数月,便将这套剑法练得甚是精熟,至于举一反三,自悟剑势,亦自不在话下。
但袁天鸣毕竟浸淫“万古流空”数十余年,一招一式如何进击,如何固守,早已烂熟于胸。古轩昭初学乍练,左臂又伤,指上功夫便全然发挥不出,如此班门弄斧,以短攻长,一时之间虽是占了上风,但四五十招过后,袁天鸣便渐渐扳回了劣势。
但见紫微剑闪过一道紫芒,忽地缠住了北辰剑。两剑相交,叮的一声,古轩昭双腿不便,几乎失了平衡。袁天鸣盘旋两匝,重又端坐。
古轩昭定睛看时,原来萧成这样尸身久立风雪,冰雪俱已在他身上凝结,冻住了他的眼、耳、口、鼻,渐渐凝成了一根冰柱,双足深深扎根,生在了雪中,浑如冰雕也似,将袁天鸣托住。
古轩昭镇定如恒,北辰剑转,自下撩起,扫向袁天鸣。
袁天鸣凝坐出剑,霎时紫光点点,与漫天飞雪交相而映。
黄飞大骇之下,忙将体内的真气源源不断催出。却听古轩昭大喝一声,肩头抖处,黄飞但觉排山倒海般的劲力急泻而来,对方竟将自己送出的内力尽都倒了回来,生生轰在了心口。他强催真气,几至油尽灯枯,此刻纵然平平一掌,也能将他击毙,更何况如此巨大之力?但见黄飞的身子便如纸鸢般向后飘出,尚在半空,喀喀脆响不绝,浑身筋骨粉碎,血肉漫天四散,死得直是惨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