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之畔,那两颗星,历经千年,依然遥遥相望。
婉晴恍如痴了,幽幽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今夜,是七夕吧。”
凌钦霜闻言,心中莫名一颤,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屈指算来,自己三月廿六从长安启程,其后西行万里,今夜百日期满,刚好便是七月初七,七夕佳节。
婉晴望着苍穹,眼眶渐渐朦胧,忽而几点光亮跃入眼帘。一下金,一下白,微光闪烁,忽明忽暗,点缀眼前。婉晴不觉拍手道:“萤火虫!萤火虫!”凌钦霜嗯了一声,却觉一丝冷汗直沁背心。原来,当婉晴说到“银汉迢迢暗度”时,他的脑海之中,猛然冒出一句词来:“欲载流云飘去,恨银河无渡,断鹊疏舟。”
那是师妹的词。
当年共数繁星的记忆,早已零星模糊。然而,那道悄立山巅、望断银河的孤单倩影,纵然从所未见,脑海之中,却是清晰异常。
真耶,幻耶?
此时此刻,万里之外的她,是否依旧如斯?
却听婉晴笑道:“天地广阔,不管江南塞北,还是异地他乡,牛郎织女,怅然相望,一河相隔,脉脉千年,难得一会。我娘离开那年的七夕,在剑谷的银河之畔,我吵着让爹爹去抓喜鹊,搭鹊桥。爹爹却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完流着泪去了。唉,比起那些痴男怨女,我们生死一处,岂不快活得很?”
她话语幽怨,口气却满是轻松,苍白的脸上亦只有笑意,更无半分哀伤。凌钦霜见她命在须臾,实是伤痛难禁,一时内心情动,猛地想起一事:“那日在尤隆金棺之前,婉儿曾问我愿不愿与她风风光光拜堂成亲,那时我愕然失措。眼下时已无多,难道……难道我还不明白自己的心么?”想到这里,内心深处师妹的影子飘然逝去,低头再看婉晴时,心尖儿微微发起抖来。
婉晴抬起头时,正遇上他脉脉目光,见他眼角若有泪影,道:“你……你不高兴么?”凌钦霜紧了紧臂弯,将她搂在怀里,朗声道:“婉儿,你在金棺前的心愿,今夜得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