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钦霜又道:“既然有这圣水救命,那是再好不过。事不宜迟,即刻启程吧。”
赵飞歌道:“欲速则不达,你不累,婉儿可吃不消。我也还要收拾一番,明日动身也不迟。”
凌钦霜知婉晴之伤不能耽搁,兀自担忧,婉晴却甚宽怀,道:“既来之,则安之,不必心急了。”见端木竹孤零零跪在门外,便道:“大叔,饶了这孩子吧。”
赵飞歌见她磨得厉害,只好应了,训了端木竹几句,自去收拾行李。
婉晴见端木竹双眼通红,强打精神,不住安慰。
端木竹只是啜泣,道:“不是我的错。”说完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他信步而行,心中越发不忿,越走越快,无意之间,已到了城中。其时已是黄昏,他在街角坐了一会儿,忽听远处一片嘈杂,抬头看时,私塾已放学了,父母都在等学生回家。端木竹但见一幕幕父子相携之景,心头一酸,怔怔落下泪来。
却听一个孩子叫苦道:“爹爹,今天先生留的题目好多啊。”
父亲扛着锄头,抹一把汗,道:“什么题目?”
孩子道:“《大学》抄五十遍。”父亲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孩子叹道:“那些文绉绉鸟话,我一句也不懂,先生也讲不明白。也不知道学来干么?”
父亲忽地驻足,锄头扔在地上,抬手便是一个爆栗子,骂道:“老子省吃俭用,还咬牙卖了老牛,棺材本都搭上了,为你上下使钱,你道为的什么?先生如此抬举你,你却说出这等混账话来,还敢说先生的不是?”
孩子吓得呆了半晌,方低声道:“可我便是不懂,学那些干什么?”
父亲听了更怒,叫道:“你这不成器的畜牲,你每天都念的什么?老子听都听会了!书中有车、有马、有黄金。先生还跟我说,这可是圣上的至理名言啊!圣上的言语还能有错?你要不想种地,便快滚回去抄!”拽着孩子便往家去。
端木竹默默坐着,但见夕阳落尽,街上渐冷,便自返家去了。
次日一早,四人便即起行。赵飞歌的行李甚多,足有八个大箱,装满推车,却不知里面是些什么。
端木竹远远随在后面,经过私塾时,又见到了昨晚那挨骂的孩子。却听他向一道来上学的同窗笑道:“那五十遍《太学》,你可抄完了么?”见同窗唉声叹气,笑道:“没抄完,要打手心的。”
同窗道:“你抄完了么?”
那孩子笑道:“那是自然。”
同窗道:“我才不信。”
那孩子得意地道:“若是一字不漏地抄,自然抄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