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杨解放住处时,赵长贵和王大力、陈二狗等人也得了信赶了过来,他们分开人群来到杨解放身边,纷纷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侴姑道:“这个等下再说,先把他弄到床上去。都小心点!他是中枪后坠马昏迷的,也不知道具体伤在哪里?伤势有多重?可不要弄得伤上加伤!”她这么一说,别人都不敢乱动。赵长贵与王大力等人合力将杨解放抬到了床上。
很快,药罐子就飞奔着跑了过来。众人一边催促,一边让开一条通道好让他进去。侴姑大声喊道:“别堵在门口,都到外面去,这里需要安静。”赵长贵问药罐子:“要不要留下两个人给你打下手。”药罐子喘着气,摇手道:“你们先出去,我看看再说。需要人手的时候,我自会喊你们。”侴姑与赵长贵等人合力将众人都赶到院子外面,守在门口。
这时,大当家黑寡妇和孔师爷、牛三鞭等人也先后赶了过来。侴姑看到黑寡妇如见到主心骨一般,喊道:“大当家——呜呜呜——”竟然趴在她怀中哭了起来。说起来,侴姑算是黑寡妇养大的,两人情同母女。黑寡妇拍着侴姑的肩,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侴姑收住哭声,将回山路上遇到埋伏,杨解放中枪坠马一事说了一遍。当然,她故意与杨解放拉开距离一事省去不提,众人只当她当时就在身边。
黑寡妇问道:“有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侴姑回道:“当时隔得有点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其中有个人看着有点眼熟。那人用的是手枪,戴着草帽遮住了半边脸。但是看其身形和动作,像是我们山寨的一个人。”黑寡妇追问道:“谁?”眼睛唰地一下扫过四周的每一个人。众人听了也是一脸惊骇,纷纷警惕地望着其他人。侴姑连忙说道:“他现在不在这里。那人像是不久前,拔香头下山的田伍田管事……”
“什么?田伍?”牛三鞭咆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是他?”侴姑连忙解释道:“我刚说了,没看清楚,只是看身形像他。还有,我这次去烟台,初一大哥告诉我一个消息:当初拔香头下山的那个李木匠,他投靠了乳山寨的黑瞎子。”又一个劲爆的消息,牛三鞭气得当场大骂:“这个王八蛋,我非亲手剁了他不可。”侴姑接着说道:“其实,初一大哥早就告诉了小当家这个消息,小当家要他查一查其他几个拔香头下山的人的去处。结果,一查之下才发现,当初下山的五人中,李木匠投靠了乳山寨,田伍不知所踪,其余三人都死了。”众人又惊又奇,纷纷询问是怎么死的。
侴姑回道:“他们下山后,又是盖房又是买地,是个人都知道他们发了财。结果,一个在晚上睡觉时被谋财害命;一个被官府盯上了,直接以通匪的罪名砍了脑袋,家产充公;还有一个,娶了个漂亮媳妇回家,结果人家玩仙人跳,直接卷跑了全部钱财,被当场气死了。”众人听得一阵唏嘘,都知道这个世道不太平,哪想到不仅仅是穷苦人朝不保夕,那些富人一样难以安生,也难怪那些地主老财要弄几条枪,养几个壮丁看家护院。
黑寡妇冷然道:“这就说得通了。李木匠和田伍他们想要下山过安生日子,哪有那么容易啊?如果他们迫于无奈,投靠黑瞎子、投靠官府也就不奇怪了。”牛三鞭问道:“大当家,你说田伍投靠了官府?”黑寡妇道:“咱们青龙寨的死对头除了黑瞎子就是官府。带路的人既然是田伍,那么动手刺杀的定是官府了。”虽然有点武断,但也解释得通。
孔师爷补充道:“不管是谁动的手,我担心的是,对方不仅仅是为了刺杀小当家,只怕还有更大的图谋。小当家现在生死难料,如果官府趁机发难,大家说该怎么办?”这无疑问了句废话。众人自然吵吵着要给小当家报仇。牛三鞭立刻喊道:“只要有大当家在,我们还能怕官府?他们若是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孔师爷附和道:“不错,现在的青龙寨已今非昔比。只要我们内部不乱,黑瞎子、官府统统不在话下。只是现在,龙、虎、豹、狼都不在山上,若是官府此时发难,单凭山寨现有的力量,能不能应付得了?要不要将其他四个支队紧急调回来?”
黑寡妇没有立刻表态,望向人群中的孙志勇和严冬来等人,问道:“以我们山寨目前的力量,能应付多大的危机?”这两人虽然不是杨解放最亲近的人,但绝对是他的左膀右臂,在山寨有很大的话语权。孙志勇与严冬来互望了一眼,孙志勇回道:“现在小当家还在救治当中,是不是等下再讨论这个问题?”严冬来跟着说道:“只要小当家能醒过来,再大的危机咱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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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沉默,齐齐望着大门,满心期待着有个好的结果。等了好一会,药罐子才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看了一眼众人,说道:“胸口中了一枪,有点麻烦。身上多处骨折,估计是坠马时摔伤的。人还在昏迷中,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也说不准。”他这么一说,侴姑就知道药罐子也在配合杨解放演戏。他说的这些话,乃是杨解放的原话。黑寡妇问道:“我们能够进去看看吗?”药罐子回道:“当然可以,但是进去的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吵,小当家现在需要静养。侴丫头,跟我一起去拿药,等下帮我搭把手。”侴姑答应一声,跟着药罐子去取药。
黑寡妇点了点头,示意孔师爷和牛三鞭随自己进去;另外,同意赵长贵、孙志勇和严冬来一起进去看看。杨解放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脱了下来扔在一边,上面满是血污。他身上盖着一床薄被,只有脸露在外面,那张脸倒是清清秀秀的,一点伤痕没有。赵长贵走到床前,轻轻掀开被子,杨解放只穿着一条大裤衩,胸部上缠了一圈布条,显然是从杨解放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沾满了血污。赵长贵探了探杨解放的呼吸,确定人还活着;轻声喊道:“小杨——三娃子——”孙志勇和严冬来也靠过去,轻声喊道:“小当家——”杨解放装昏迷,一点反应都没有。黑寡妇等人都是唉声叹气,一脸愁容。孔师爷安慰道:“小当家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当初被救上山,昏迷了两天才醒,然后跟没事人一般活蹦乱跳的。”虽然安慰的话不能当真,至少让人听着舒服。
药罐子带着侴姑拿了药回来,开口说道:“都看到了吧?小当家身边现在离不开人,这些个毛头小子在外面守护可以,哪里懂得照顾人?大当家,得安排一个细心的人留下来照顾小当家!”黑寡妇点头表示认同,转身对着侴姑说道:“丫头,你尚来细心,就留下来照顾小当家吧!不管他什么时候醒过来,你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侴姑应道:“好的。”药罐子把人都赶出去,只留下侴姑协助他上药。
黑寡妇出了门,大声说道:“小当家伤势很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为防万一,还是把消息告诉其他四个支队吧!让他们随时做好回山的准备。”孙志勇提议道:“大当家,我们上次送高小姐回高家的时候,在徐家店抓了两个探子,是莱阳县派来的。这次半路刺杀,显然是有预谋的,我估计敌人定然是事先潜藏在附近。我建议,我们连夜搜查徐家店还有周围的庄户人家,定然能找到一些线索。”黑寡妇应道:“好。你们谁愿意去?”严冬来回道:“我带特战队去。还请大当家给吴管事下令,请他配合我们行动。”黑寡妇点头道:“这是自然。好了,都别围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杨解放落马的时候是右侧先着地,右手的肘关节脱臼。药罐子生拉硬拽,帮他把关节复位,痛得杨解放差点真的晕过去。现在,整条手臂肿得厉害,无法自由活动。还有双脚、后背多处淤青,都是摔伤的。药罐子能确定他双腿没有骨折,但是骨骼有没有开裂就无法判断了。虽然伤势没有说的那么严重,但也摔得不轻。药罐子用自己采摘的草药敷在伤处消肿,至于这些草药能起到多大作用,其实他也是心里没底。他告诫杨解放,务必平躺静养。杨解放当然也清楚要平躺静养,所以在落地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平躺。他暗下决心,此事过后一定要想办法弄个野战医院。
待药罐子包扎完毕,便退了出去。侴姑来到门口,赵长贵、王大力、陈二狗等人都站在外面。侴姑说道:“大当家派我来照顾小当家,在他醒来之前,我寸步不能离开。”赵长贵回道:“那就麻烦姑娘了!我们一帮大男人,其实也不会照顾人。”侴姑提醒道:“也请你转告其他人,没事不要随便进来。若有需要,我自会找你们。”赵长贵道:“姑娘请放心!房子外面交给我们看护,保证没人能随便进出。屋内就麻烦姑娘了!”现在是杨解放最虚弱的时候,谁能保证山上没有心怀叵测之人?对杨解放的保护自然要加强到最高级别。
对于赵长贵的安排,侴姑颇为放心,接着又道:“赵队长,我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点饭来!嗯——多打一点,我饭量大。”赵长贵这才想起已经过了饭点,忙说道:“好的,我这就安排。”
侴姑再次进屋,随手把门关上。杨解放睁开了眼睛,说道:“侴姑姐,麻烦你一件事!我要小便,都快憋死了。”侴姑听得一阵头痛,确实是件麻烦事;她也没经验,不知如何是好。杨解放让她先找来一个夜壶,塞到被子里面来。杨解放的左手倒是可以活动,在被子里解决问题。然后,把夜壶拿了出来,侴姑接过夜壶,皱着眉头,问道:“你真的不能下床自己解决吗?”
杨解放苦笑道:“你是亲眼看到的,我从奔跑的马背上摔下来,没缺胳膊少腿已经算幸运了,你以为我还能毫发无伤啊?”侴姑倒也认同这个说法,又问道:“那你到底伤得怎么样?总得让我心中有底吧!”杨解放回道:“虽然没表面看起来这么严重,但也伤得不轻。药罐子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先卧床休息十天半月再说。这期间,吃喝拉撒不能下床。虽然他治病救人的医术是差了点,但是对于跌打损伤的鉴定那是相当有经验的。”这话在理,侴姑倒是信了。
没一会,赵长贵送来晚饭,他只是站在门口,没有直接进来。侴姑开门接过饭食,随手又关上了门。晚饭是白面馒头,分量很足,大部分进了杨解放的肚子。吃过晚饭,侴姑搬来几块长木板,用两条长凳临时搭了一张床。
夜深人静,两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侴姑从来没跟男子单独相处一室,明知道这家伙不能动弹,依然感觉心里怕怕的,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杨解放没话找话,时不时跟她聊几句。
于是两人之间就出现了这样的对话:“侴姑姐,你睡着了么?”“没呢。”
过了一会,“侴姑姐,你睡了吗?”“睡不着。”
再过一会,“侴姑姐……”“醒着呢……”
然后,“姐……”“嗯……”
“小弟……”“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