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心中好笑,这母女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演双簧?这里又没有外人,演给谁看啊?当下也不计较,说道:“稳妥的办法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有自身实力够强,谁来也不怵。”黑寡妇道:“你说得轻松,官兵岂是那么好相遇的?”杨解放道:“莱阳县警备队总共三百多号人,这一次死伤惨重,去掉了两百多人,短期内是没有能力来围剿我们的。他们要想恢复元气,重新招募人员,准备枪支弹药,没个大半年,肯定不行。若是从外地调兵来剿,也没那么容易。山东的主力几乎都调往了南边应付北伐军了,根本抽调不出来。再说了,就我们闹的这点事,未必会引起他们的足够重视。至于抽调地方守备军队,七拼八凑的,各种程序走下来,短时间也不可能。所以,我们至少还有两三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我们训练一批人手出来了。”
黑寡妇和高蕙兰听了杨解放的分析,觉得有道理,紧张情绪都缓和了不少。黑寡妇说道:“既然已经在官府挂了号,官兵迟早会来。还得早做准备啊!”杨解放说道:“人手方面倒是好办,关键是我们缺少枪支弹药,大当家可有门路?”黑寡妇叹道:“少量的武器还能有办法,多了真不好弄。好在山上不缺钱,我可以试试看,能弄来多少武器就不好说了。”杨解放道:“那还是算了,省得引人注意,还是由我来想办法吧!”高蕙兰插口道:“你有什么办法?”杨解放也不隐瞒,说道:“我已经让包自强去烟台打探消息了,就是冲着这件事情去的。等他回来再说!”高蕙兰点头道:“原来如此。”
黑寡妇也没太多办法,转口问道:“送上山来的这伙官兵,你打算怎么处理?”杨解放道:“李管事他们不是抱怨山上干活的人少了吗?现在有免费的壮劳力,不用白不用。先留着在山上干活吧!”黑寡妇点头道:“行,你来安排。”杨解放说道:“我曾提出不虐待俘虏,就从他们开始。还请大当家跟各位管事说一声,让他们干活可以,不能随意打骂他们。还有他们的饮食,也要与我们一致,不要刻意降低他们的伙食标准。”高蕙兰问道:“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目的吗?换作是我们的人被他们抓住了,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杨解放说道:“白天的时候,田单不也说了,这些官兵俘虏其实也是一群苦哈哈,也不全都是坏人。城里那些官老爷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我们拿他们出气,一点好处也没有。相反,我们善待他们,说不定以后能为我所用。再一个,《孙子兵法》上说‘围师必阙、穷寇勿迫’,简单来说,就是不要把人逼急了,把人逼急了会跟你拼命的。要是城里的那些官兵都知道投降我们不但不会被杀,也不会吃苦头,再跟我们打仗的时候就会增加他们投降的几率,不会跟我们拼命。”高蕙兰点头道:“我懂了。娘,就按他说的办吧!”黑寡妇说道:“好,命令我可以下。但是,你还得跟他们解释清楚。”这是应有之意,杨解放也不推辞。
杨解放接着又转口说道:“我有个提议,请大当家考虑一下!”黑寡妇道:“你说!”杨解放道:“我想组建个被服厂,让我姐她们去厂里工作。”这个年代,几乎没有成衣出售,大家都是买布匹回去让家里的女人缝制衣服或者请裁缝上门做衣服。可山上的男人基本上是单身汉,想要做件衣服还真不容易。所以,山上各人的穿着也就五花八门,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以后的人会更多,穿衣吃饭还真的需要统一解决。
黑寡妇沉思了一下,说道:“说说具体怎么做!”杨解放回道:“这个被服厂不需要盈利,给山上的兄弟制作统一样式的服装,满足我们自己的需求就行了。人员方面也不需要太多,就用山上兄弟们的家眷,但要制定统一的工资标准,给他们发放薪资。被服厂技术要求不高,可以从外面请个有经验的裁缝当师傅,领着大家干。再购买几台缝纫机,也花不了几个钱。主要还是帮兄弟解决穿衣问题。”黑寡妇点头道:“行,这事你看着办吧!”杨解放道:“这事我不打算亲自动手,请交给孔宗儒来办!”黑寡妇奇道:“为什么让他来干?”高蕙兰也是一脸疑惑地看着杨解放。杨解放解释道:“我个人精力有限,只能把最重要的事情做好,管不了太多的事。孔宗儒玩不了枪,就让他干后勤好了。他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的话,那他的价值何在?不过,别让他知道这是我的主意!”黑寡妇母女立刻明白过来了,这也算是给孔宗儒的一个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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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解放谈完这些事情,便回到了住处。侯飞立刻抱怨道:“白浪那白眼狼太不是东西了!他趁着酒劲,跟郑三刀拜了把子,成了兄弟了。”杨解放奇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侯飞道:“郑三刀明显是冲着你才来投奔的,白浪他这不是想要截胡吗?”杨解放笑道:“郑三刀现在还只是暂住,并没有说要加入我们青龙寨。他们那些人能不能留下来,关键还得看我们怎么待他。要是拜个把子就能把人留住,那也太容易了,况且是酒后拜的把子。”侯飞道:“别人我不知道,这个郑三刀却是个重感情、讲义气的汉子,这一拜还真能把人拉过去。”杨解放道:“如此就更不要担心了!他们刚来,还不方便给他们安排职事,这段日子就辛苦一下兄弟们,把山寨给守好了。”侯飞见他不在意这些,也不好多劝,说道:“放心!兄弟们都明白。”
第二天,杨解放一大早就来到关押官兵的地方,随身带着记事本和铅笔。孙志勇带着一个小队分三组轮流守夜,一切正常。官兵们有些人已经起床,有些人还在呼呼大睡。杨解放吩咐道:“孙大哥,把人都叫醒,我有话要讲。”孙志勇答应一声,敲着木珊栏喊道:“都起来,都起来。过来排好队!”催促了几遍,官兵们终于出了暖和被窝,都围了过来,队形就别指望了。这些人昨晚吃了个大饱,又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杨解放说道:“昨天晚了点,没有登记你们的名字,今天先补上。大家都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我不但要登记你们的名字,还要登记好你们的家庭住址,家里有几口人,有几亩地等。你们都听好了,别说假话!我回头会让人去查的,要查出来跟你们自己说的不一样,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后果很严重!”
登记个人信息,当然要选择一个僻静的地方。他让孙志勇维持好秩序,一个一个领过来。把登记好的和没登记好的分开关押。九十七个人,一个一个询问登记,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中途,陆子奇照常带着王勋勇挑来了早餐。于是,杨解放让大家先吃饭,吃完了再继续登记。等到登记完,半上午过去了。
李木匠得了黑寡妇的吩咐,要安排这些官兵上工干活,都已经催了好几次了。直到所有人都登记完,杨解放才让孙志勇押解着官兵俘虏来到工地。这段时间的工作就是盖房子,为即将增加的人员做准备。天寒地冻的,本来不方便动土。青龙寨以前最多时有近两千人,房子本来是不缺的。后来一场变故,毁坏了一些房屋。又因为人员大量流失,很多房屋因为没人居住而没有维修,日晒雨淋的倒塌了。现在主要是进行维修,地基都是现成的。这些官兵主要用来搬运木石,干体力活。其中有些人干过石匠、泥瓦匠等,则安排干手艺活。
来到施工现场,已经有一批山上的手艺人等在那里,大多是有点年纪的中老年人,有几个年轻人是他们带的徒弟。除了李木匠外,牛三鞭和田伍这两位管事也在现场。牛三鞭手中拿着一根鞭子,大声说道:“都听好了,每人先抽二十鞭子,好让你们长长记性,干活别偷懒!”这就是下马威,那些官兵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杨解放大步向前,断然道:“不行。决不能无缘无故地体罚他们。”牛三鞭微微一怔,随即喝道:“杨解放,杨统领,摆正好你的位置,做好你自己的事。这事不该你来管!”杨解放回道:“我说过,不虐待俘虏。我不允许他们被人虐待!要是他们干活时偷奸耍滑,给予适当的处罚我没话说。现在还没开始干活呢,先抽二十鞭子是什么道理?杀威棒?下马威?在我这里不行。”牛三鞭怒了,叫道:“杨解放,给你脸了是吧?这青龙寨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说不虐待就不虐待啊?你问问山上的弟兄,都答应了吗?”杨解放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看来观念上的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了。关于不虐待俘虏这一条,只怕孙志勇这些人都是不理解的,只是作为杨解放身边亲近之人,不方便反对罢了。
于是,杨解放大声说道:“各位兄弟,我来青龙寨落草,无非是想讨条活路。这些官兵当初选择当兵吃粮,也是想混口饭吃。他们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过错,那些官老爷犯的错,算不到他们头上来。现在,他们也被那些官老爷抛弃了,跟我们一样,也是一群无家可归之人。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又何必难为他们呢?我答应给他们一个机会,对他们进行劳动改造,改造好了,还有机会加入我们青龙寨。也许,他们以后也会成为我们的兄弟。对于我们以后的兄弟,我们现在能虐待他们吗?”
孙志勇等人倒是能理解杨解放这番话的意义。牛三鞭却不能接受,大喊道:“扯淡。自古兵匪不两立,那些落入官府的兄弟,有哪个有个好下场?现在他们落在我们手上了,不但要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不能打不能骂?真当他们还是官老爷啊?我就是要让他们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不管以前怎么风光,现在到了这里,就得给我当孙子。”
这人有点油盐不进,让杨解放很是头疼。在土匪窝里立足,不强硬一点是不行的。于是,杨解放正色道:“我说过,不虐待俘虏,就是不能虐待俘虏。孙志勇,你不但要看好这些俘虏,以防他们逃跑,还要看护好他们不被虐待。你能做到吗?”孙志勇回答道:“放心!兄弟们都听你的。”这个时候就是站队的时候,再说了,他这个小队除了他和陆子奇之外,剩下的人都是从赵家庄和陡山村来的,肯定得站在杨解放这边。
牛三鞭喊道:“还反了天了。杨解放,我今天非要抽这二十鞭子呢?你还能把老子杀了不成?”他身边的李木匠和田伍等人都直直地盯着杨解放。杨解放知道,今天不立威不行了,不动声色地拔出了手枪,说道:“那咱们就试试看!”说完,打开保险“砰砰砰”连开三枪,打在牛三鞭前面的地上。牛三鞭吓了一跳,不可思议地望着杨解放,一时呆住了。李木匠和田伍等人也是呆若木鸡。
杨解放回头来到黑寡妇的大院。黑寡妇和高蕙兰此时已经在客厅等着他,黑寡妇沉着脸说道:“这一回,莱阳县警备队阵亡一百多人、伤了好几十人,这笔账全落你头上了。”杨解放点头道:“这个我知道。那两个老狐狸也回过味来了,斗转星移,把锅还是甩到我头上来了。其实也不冤,事情本来就是我做下的。”黑寡妇问道:“那该怎么办?”杨解放道:“好办,把这些人放了,再把我交到莱阳县去,或许能大事化小……”高蕙兰喝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怎么会这么做?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赶紧想个稳妥的办法!”黑寡妇冷笑道:“你要是想不出稳妥的办法,我还真的会把你交出去。”高蕙兰急道:“娘,说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