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解放面含微笑,泰然自若。徐子山一时拿不准了,这要是个无关紧要之人,他做了也就做了,黑寡妇多半不会跟他翻脸;但若是动了人家的女婿,那就不好说了。徐子山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个赵金元,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么就敢得罪黑寡妇的女婿呢?”杨解放解释道:“我原本就是这赵家庄人氏。赵金元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害得我家破人亡,不得已才投身到青龙寨。这次下山报仇,可不仅仅是依靠我青龙寨的力量,赵家庄人从中协助,帮助我不少啊。所以,从今往后,这赵家庄算是我青龙寨照看的对象了。山爷,这里是您的地盘,还请看在同道中人的份上照顾一二!”说着又是深深一揖。
徐子山整个人不好了,别看杨解放表面谦恭,但是绵里藏针,从头至尾把握着主动,根本没把徐子山当成威胁,似乎笃定徐子山不敢翻脸似的。徐子山心有不甘,又不敢贸然动手,于是说道:“好说,好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手下这帮兄弟都是粗人,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嘿嘿,只怕有不开眼的跑来撒野,那时就不好向黑寡妇交代了。”还得靠实力说话啊。今天若是不露上一手,只怕是镇不住徐子山的。杨解放微微一笑,朝严冬来使个眼色。
严冬来在一旁听得明白,心中有数,四下瞧了瞧,瞧见一块手掌宽的一块瓦片,捡了起来,高声喊道:“赛李广,瞧好了,山爷想要听个响!”然后晃了晃手中的瓦片,使劲漂了出去。但听一声枪响,瓦片在空中被打碎。这下把徐子山和一帮手下都惊到了,三百米开外能一枪击中飞行中的瓦片,他们是没这个本事的。杨解放也是暗中吃惊,原以为‘赛李广’的称呼只是脸上贴金之举,想不到他还真有这个天赋,简直是天生的狙击手啊!
徐子山忍不住赞道:“好枪法!小杨兄弟,你能被黑寡妇选中,想来也是有本事之人。不妨也露一手,好叫我这帮兄弟心服口服!”严冬来听得心中一突,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就要开口岔开。却听杨解放笑道:“还请徐山爷指教!”徐子山道:“子弹珍贵,咱就不玩枪了。我手下有个爱玩刀的野小子,太过目中无人了。要不帮我教训教训他!好让他知道黑寡妇的女婿、青龙寨未来的当家人的厉害。”杨解放做了个请的手势。徐子山转身挥手喊道:“郑三刀,过来!”人群中快速走出来一个手拿大刀的魁梧汉子。徐子山指着杨解放道:“你来跟他讨教几招。他可是青龙寨大当家的女婿,你下手可要有分寸!”那郑三刀却是形色傲然,说道:“俺郑三刀出手三刀必伤人,你自己可要小心!要是怕了就认输。”
杨解放从小就在爸爸和爷爷的指点下学习过军中的格斗、擒拿和拼刺。那可是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真功夫,随便拿出一样,也能吊打这些江湖汉子。但是这个身体的素质实在太差,力量和速度都是跟不上,现在只有在技巧上想办法了。杨解放也是四处查看,发现不远处有些搭蔬菜架子的棍子。杨解放从中挑选了一根粗细适中,一人来高的笔直木棍,说道:“我没带兵器在身,就拿它当枪使了。”然后身子一晃,摆出一个半蹲马步斜端枪的标准动作。
杨解放原本笑容满面、文质彬彬的,突然这一摆姿势,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郑三刀手提大刀,竟然看得有些发懵。杨解放却是先下手为强,右脚用力蹬地、左脚跨前一步,一个突刺就向郑三刀当胸刺去。郑三刀猝不及防、躲闪不及,被刺得往后一个踉跄,胸口传来一股剧痛。严冬来见他一招制敌,忍不住心中暗赞,喜上眉梢。徐子山却是整个脸黑了下来。而郑三刀,相比于胸口的疼痛,脸上的羞愧更是让他下不来,怒道:“我还没准备好,你怎么就偷袭了?”杨解放笑道:“那这次不算,你来攻,我守。”仍然摆出半蹲马步斜端枪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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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三刀左手揉了揉疼痛的胸部,右手一挥就斜劈了出去。杨解放左手下拉,右手前推,身子左旋,‘咔’地一声大刀砍在木棍上,深入一公分有余,但是郑三刀这左侧的一击算是挡下来了。杨解放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身子左旋之后,右脚顺势跨前一步,用木棍后端猛戳郑三刀的头部。郑三刀一刀用老,还没有收回来,此时想要躲开哪里能够?慌忙以左手护住头脸。这一棍便戳在郑三刀的左臂,郑三刀吃痛后退。杨解放抢得先手,得理不让人,回身又是一个突刺,又刺在郑三刀的胸口。
这几下交手只在顷刻间,杨解放的动作干脆利索,毫无拖泥带水。徐子山与严冬来离得近了也没完全看明白。离得远了的人更加没看清楚,原以为怎么也能大战几十个回合,哪知道三两招就分出了胜负?杨解放连续两次刺中郑三刀的胸部,幸好这是木棍,要是长枪的话,他已血溅当场了。郑三刀这下找不出理由推脱了,看了看徐子山,等他眼色。徐子山知道郑三刀气势已泄,再下去也是徒劳,于是说道:“小杨兄弟果然有些本事。郑三刀,你回去可得好好练练。”这就是要认输了,郑三刀拱手答应,垂头退了下去。杨解放也扔掉了手中的木棍。
徐子山却不肯就此认输退走,他刚才暗中仔细观察了一下,赵家庄这边人数不少枪支却不多,知道青龙寨没来多少人,他是有把握吃得下的。他倒不担心赵家庄会暗中埋伏,因为现在是双方秀肌肉的时候,埋伏点人手没多大作用。于是,徐子山说道:“今天又见识了一位年轻俊杰,我这两百多号兄弟算是白跑了一趟。这赵家庄既然是青龙寨罩着的,咱们以后就绕着走了。”
杨解放回道:“今天没提前准备,怕招待不周各位兄弟,就不请大家进庄了。但也不能让各位兄弟白跑一趟不是!”回头喊道:“猴哥,把我准备的礼物给山爷呈上来。”侯飞答应一声,端着一个木盘小跑着过来了。杨解放歉然道:“赵金元家的钱财都被分了,就不好意思再向乡亲们要回来。这两百大洋是我偷偷截留下来的,就送给徐山爷,请兄弟们喝杯水酒吧!”徐子山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这怎么好意思?还请收回去。”不肯收就是嫌少。杨解放说道:“我也知道这点大洋拿不出手,实在是只有这么点了。这次偷摸回来报仇,确实考虑不周,没准备什么礼物;等我回到青龙寨,请示了大当家的以后,一定给徐山爷补上一份。徐大当家,我们都是同道中人,以后还得守望相助才好啊!”徐子山慢慢舒展了眉头,无奈道:“那我就不矫情了。以后有什么事,给我传个话,能帮的上的我一定帮。”然后向后招了招手,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了,在徐子山的示意下接过了侯飞手上的大洋。
杨解放暗自松了口气,算是挺过了这一关。徐子山仰头看了看,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小杨兄弟,今天就到这里了,下次我们可要好好喝一杯。”说完转身要走,杨解放却喊道:“徐山爷且慢走!”徐子山转过身来,却是一脸疑惑。严冬来和侯飞也是不解地望着杨解放。
杨解放坦然道:“徐山爷,你年纪比我大,我就冒昧地喊你一声徐大哥了。徐大哥,想不想干笔大买卖?”徐子山答道:“我这帮兄弟都快吃不上饭了,哪里还能挑挑拣拣?不管是大买卖还是小买卖,只要能干成,我都想干。”杨解放说道:“那就好。你看你这有两百多人,百来条枪;我们青龙寨人数更多,枪支足有三百来条;再加上你的那位八拜之交田三爷的人马。这力量,比之城里的警备队,只强不弱。凭什么他们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就只能躲在山沟沟里喝西北风?”徐子山瞬间明白过来了,惊道:“你想打县城的主意?”杨解放笑而不语。徐子山却是深吸一口气,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想要拒绝,却又忍不住往这方面想了想,这一想又不愿意直接拒绝,疑惑道:“这能成么?”
杨解放慨然说道:“如今乱世,正是像徐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建功立业、名留青史之时。他张宗昌不也是出身草莽?他能成一省督军,我们并不比他差,只要敢打敢拼,如何就成不了事?须知这世上之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要是不敢打拼,那还出来混个什么劲?干脆回家装孙子得了。”徐子山愤然道:“倒不是不敢打拼,凡事得有个章程吧?这么大的事,总要先考虑清楚了才成。”杨解放认同道:“我这也只是个建议,成不成全由徐大哥的心意。这快过年了,徐大哥要是与田三爷见了面,不妨跟他提提这事。你们要是有这个意思,咱们再仔细商议。要是你们不愿意一起干,那我们青龙寨就自己干了。这要是我们进城吃了肉,你们可不要眼馋啊!”
徐子山反问道:“你在青龙寨真能说了算?”杨解放呵呵笑道:“徐大哥莫非还在怀疑我的身份?我虽然还不是大当家,但是这点主还是能做的。”徐子山这下算是真的相信他是黑寡妇的女婿了,于是点头道:“过两天我正好要与田大哥叙叙旧,到时候顺便提上一嘴。我们两个是八拜之交,要干就会一起干,他要不同意,我也干不成。”杨解放喜道:“如此正好!方便的话还请一起来青龙寨玩玩!”徐子山答应一声,告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