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律摇摇头,“银甲可不是这么想的,”她说道,“而且就算是这样,也是梦魇之月……不,聂克丝,若无其事地渗透了他的卫兵和他的防御,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般。他对此极为羞耻。而且,后来我们还作为叛乱的双方互相攻伐……他还专门对上了我……他为此从来没有原谅过自己。”
“对不起……”聂克丝颤声说道,她的眼睛中充满了内疚。“我真的很抱歉……”
韵律静静地凝望着她,再一次,那些浮现在心头的痛苦回忆——追捕,奔逃,充满恐惧,和自己丈夫的战斗——刺痛着她的心。“聂克丝,我恐怕有时候只是一句‘对不起’是弥补不了所有的一切的。”她的语气比她所预期之中还要尖刻,不过看到聂克丝的表情,她马上就后悔了。但是她依然没有动摇。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聂克丝需要接受的一个教训。
“其中蕴含的,要比这还多得多吧……”暮暮轻声说道。
韵律点了点头。“但是所有的一切都被这样连到一起了,在某种程度上。”她说道,“你知道,水晶帝国和坎特拉皇城可是不同的,当我说起虚荣女王的事情的时候,你可能就该猜到了,这帝国只有一个统治者,不管他们有没有爱侣,他们都是唯一头戴王冠的。”
“或许共同统治,但是王权唯一。”暮暮背诵出来,“我从《坎特拉皇城的水晶帝国游记》上读到过。”
“正是。”韵律说道,“而因为我是水晶帝国公主,所以银甲其实没有什么真正的权威,而皇廷的内阁基本上……好吧,他们正在用他们的职权逼他交出皇家卫队长和军事司令官的职务,并且找个替代者。”
暮暮震惊地惊叫起来。“但这是闪闪的生活!他毕生都致力于军旅和皇家卫队!”
“我明白,但是水晶帝国传统和法律的眼光可不这么看。我下达圣旨,尽力和他们周旋,但是幕僚们就改变了战术。他们把幻形灵入侵和梦魇之月叛乱的事情翻了出来,挥舞着这些废纸片子当做证据,弹劾银甲闪闪是无能之辈。”韵律尽力维持着她的平静语调,但是她甚至都没有去看暮暮的眼睛。她放下了她的茶杯,因为她心中已经怒极,几乎端不稳杯子了。“整整上一周,他都在物色能接替自己的替代者。”
“哦,不……”暮暮说道。
韵律勉强笑了笑,“所以你也能想到了吧,”她说道,“这些废话一直让他内心伤痛难平,对他而言,原谅和淡忘实在是有些困难。”
“然后我们就出现了……”暮暮哀叹着,“最、糟、糕、的、时、刻。”
“当你被选中来重新整理图书馆的时候,那真是相当艰难的选择。”韵律说道。
“要是聂克丝这时候留在家里可能会更好吧……”暮暮无奈地耸了耸肩。“苹果杰克一家都在去马哈顿旅行的路上,”她说道,“瑞瑞也是,她有场时装秀。小蝶正在家里忙着处理她动物朋友们爆发的流感,云宝黛茜在参加神奇闪电训练营。至于萍琪,嗯……”她打了个哆嗦,“蛋糕家那俩小宝宝还是一看见聂克丝就害怕。”
“嗯……不好意思。”聂克丝忽然开口道,她放下她已经凉掉的茶和没吃完的饼干,从垫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聂克丝?”暮暮问道。
“没什么,”她飞快地回答道,“我只是想去躺一会儿。”
暮暮当然不会被她骗到,但是也没有去管她。“尽量别吵醒了斯派克哦。”她说道。聂克丝点点头,乖乖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之后,她的舅妈和妈妈依然轻声交谈着。穿过一条短短的走廊就到了她和暮暮和斯派克住的那间客房。进门之后,她把门在背后关上,背后传来的小声交谈也随之消失。
斯派克已经在房间里了,他一眼就看上了他们给他摆的那张(以他的标准)豪华大床,向暮暮保证过他不需要别的什么东西之后,他就一脑袋扎了进去。现在他趴在羽绒床垫上呼噜连天,听起来活像是一头溺水的疣猪。虽然她心情黯然,聂克丝听到那呼噜声还是差点没笑出声。小心翼翼地穿过房间,她扑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拉起绒毛毯子盖住了脑袋,隔离了自己身边的世界。
这趟旅行远不像她所预期的那么有趣。
尽管露娜已经设法恢复了聂克丝的童稚之身,但是在她成为梦魇之月之前,聂克丝就和愚蠢这两个字挂不上半点关系。身为一只成年的天角兽的几个月经历,还有她和露娜一心同体的过去,让她的内心深处其实远比外表成熟。当大家开始谈论政治的时候,不像是和她同龄的幼驹,她完全能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从她听到的东西之中,她想填补空白,得出结论一点儿也不难:
就是她害得银甲闪闪丢了工作。
梦魇之月害得她舅舅银甲闪闪丢了工作,都是蠢到家的聂克丝干的好事。难怪他如此恨她,难怪他和韵律舅妈的关系是这么紧张。
聂克丝必须弥补这一切,韵律舅妈说的没错,不管她怎么对不起,‘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任何东西。
但是当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弥补的时候,你又能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