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村长风火至,晓传佳讯暖寒襟。
李秀家里,公公带着大宝、二宝正在那有些昏暗的土坯房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七十年代的屋子,灯光昏黄而黯淡,将不大的空间照得影影绰绰。屋内的墙壁是用泥土和着麦秸糊成的,年久失修,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斑驳的脱落痕迹,露出里面粗糙的土坯。屋顶的檩条横七竖八地架着,偶尔有几缕干草从缝隙间垂落下来,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这压抑的氛围增添着几分不安。
此时,外面的天气也仿佛知晓屋内人们的揪心,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屋顶上方,好似随时都会塌下来一般,给这原本就压抑的氛围更添了几分沉重。冷风呼啸着,从破旧的门窗缝隙间挤进来,带着丝丝寒意,吹得屋内那昏黄的灯光也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那门窗都是用粗木制成的,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变形,关起来也不严实,冷风趁机肆虐着,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这寒夜的凄凉。
院子里,地面是坑洼不平的泥土路,此刻被雨水浸得湿漉漉的,形成了一个个小水洼。几株瘦弱的枣树孤零零地立在角落里,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光秃秃的树枝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格外萧瑟。一只流浪的黑猫在院墙边的柴堆旁蜷缩着身体,警惕地看着四周,偶尔发出一两声低沉的喵叫,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仿佛也被这沉闷的气氛所感染。
大宝刚睡五岁半却是个的懂事孩子,身上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背着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二宝呢,才刚刚三岁多,虽然年纪小,但也很懂事。两个小家伙虽然不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公公那紧锁的眉头和在屋里来回不停踱步的样子,也能感觉到气氛的紧张,于是都乖乖地坐在那几把掉了漆的旧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公公在堂屋里来回走着,脚下那双旧布鞋踩在泥土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脚步沉重而急促,每一步都仿佛带着满心的担忧。他时不时地看向墙上那老式的挂钟,挂钟的玻璃罩子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的心。“这就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秀儿情况到底咋样了,还有那刚出生的小孙女,可千万别出啥事儿啊。”公公喃喃自语着,双手不停地搓着,那粗糙的大手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手掌上的老茧在灯光下看得格外分明。
大宝坐在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公公,小脸上满是担忧。他抿着嘴唇,想安慰公公,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爷爷,妈妈和妹妹一定会没事的,村长叔叔肯定能把妈妈和妹妹的情况打听清楚的。”公公听了,停下脚步,走到大宝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那布满老茧的手摸在大宝头上,有点刺刺的感觉。公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嗯,大宝说得对,村长肯定能帮咱们弄明白情况的。”可那笑容里的苦涩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就像那昏黄灯光下投在墙上的暗影,明晃晃地摆在那儿。
二宝则紧紧地抱着自己心爱的木制木马,这木马可是村里工匠老李爷爷精心制作的。木马的身躯是用一整块质地坚硬的枣木雕刻而成,那枣木的纹理犹如岁月留下的痕迹,一道一道,清晰而又自然,仿佛在诉说着树木曾经经历过的风雨。木马的颜色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红褐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就像是被时间沉淀下来的一抹温暖。
木马的头部雕刻得栩栩如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是用两颗黑色的小石子镶嵌而成的,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神秘的光芒,仿佛真的有生命一般,透着机灵劲儿。眼睛下方,是一个小巧的鼻子和微微上扬的嘴巴,那嘴巴的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仿佛随时都能发出欢快的嘶鸣声。
木马的鬃毛则是用细细的麻线一缕一缕精心编织而成的,顺着马脖子整齐地排列着,摸起来有些粗糙却又不失质感,就像是真马那随风飘动的鬃毛一样。马背上铺着一块小小的、用旧布缝制的鞍垫,虽然有些破旧,但看得出是经过精心缝补的,上面还绣着几朵简单的小花,为这木马增添了几分质朴的美感。
木马的四条腿粗壮有力,稳稳地支撑着整个身体,腿上的木纹犹如肌肉的纹理,彰显着一种坚实的力量感。每一条腿的底部还安装了一个小小的木轮,木轮的边缘打磨得十分光滑,让木马可以在地上顺畅地滑行。
二宝把脸埋在木马身上,偶尔偷偷抬起头看看爷爷,眼睛里透着一丝害怕。他还太小,不太能理解大人们的复杂情绪,但从大家的表情和这压抑的氛围中,也知道肯定是产生了不好的事情。
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般,过得格外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到极致,宛如一个漫长的世纪那般难熬。公公那原本沉稳的性子此刻实在是坐不住了,就如同被火燎了屁股一般,再也无法安安静静地待着。他站起身来,又开始在那宽敞的堂屋里缓缓踱步,脚步虽轻,但却透露出内心的焦急与不安。他的脑海里如同有一团乱麻,不停地猜测着医院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那张山这小子到底有没有那个能力好好照顾秀儿啊,哎,这孩子刚刚历经生产之痛,身子本就虚弱,如今又出现这样的状况,可真是让她遭了大罪喽。”公公微微皱起眉头,那紧锁的眉心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一边不停地踱步,一边发出沉重的叹息声,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愁,在这空旷寂寥的屋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仿佛是一首悲伤的曲调,更增添了几分浓浓的愁绪,仿佛要将整个屋子都笼罩其中,让人不禁心生怜悯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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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间,那外面仿佛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驱使般,猛地传来了一阵极为急促且带着些许慌乱的脚步声,那声音就如同战鼓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不断地回荡着,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给唤醒过来似的。紧接着,那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又响起了一阵带有几分急切与不安的敲门声,那敲门声就像是一声声催促的指令,狠狠地撞击着公公的心弦。
公公见状,哪里还顾得上多想,顿时犹如一支离弦之箭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当他一把拉开那扇陈旧的大门时,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平日里总是一副沉稳模样的村长。此时的村长,正跑得气喘如牛,那原本就有些黝黑的脸庞此刻更是涨得通红,额头上的汗珠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滚落着。尽管这天气冷得仿佛能将人的血液都给冻结住一般,但他为了赶过来,那股子着急的劲儿却使得他身上冒出了不少的汗水,那汗水浸湿了他的依衫,也湿透了他心中那份对事情的关切之情。
村长一路跑来,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想着,李秀这刚生完孩子就发烧,可别出啥大问题呀,这一家人可都指望着她呢。自己作为村长,村里出了这事儿,怎么也得帮着打听清楚情况,给大家带个准信儿,也好让这一家子能安心点儿。刚才在医院里,看着医生护士们忙前忙后的,自己也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干着急,就盼着李秀能快点好起来,这孩子遭的罪可不少啊。
村长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老哥,我刚从医院那边过来,可把我急坏了。秀儿之前不是发烧了嘛,现在我给你带好消息来了,秀儿的高烧已经退下去了,孩子也挺好的,这会儿都安稳着呢。”公公一听,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了下来,双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他赶忙扶住旁边的桌子,那桌子也是旧旧的,桌面都有些不平了,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说:“哎呀,太好了,太好了,可把我给吓坏了。”
大宝和二宝听到这个消息,也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大宝喊道:“太好了,妈妈和妹妹没事啦!”二宝也跟着挥舞着木制木马,开心地说:“妈妈妹妹好啦!”
公公稳定了一下情绪,对着村长说:“谢谢你啊,村长,多亏你跑这一趟给我们带信儿。不过这大晚上的,天又黑又冷,去医院路上也不方便,我这就带着大宝、二宝在家继续等待着,等天亮了再去看她们。”说完,公公便带着大宝、二宝又回到那几把掉了漆的旧木椅子上坐下,继续在这昏暗的土坯房里,伴着那昏黄摇曳的灯光,怀揣着满心的期待,等待着天亮去看望李秀和那刚出生的小孙女。外面的冷风依旧呼啸着,铅灰色的云层依旧沉甸甸地压着,天空,可此刻,这屋子里的人们,心里却多了一丝安心,只盼着天亮后的相聚能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