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事态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时,那个站在整个星球巅峰、被称为“领导者”的金属人,才发现出事了。
领导者所在的建筑是整个金属星中最高的。它是一栋足有200米高的大楼,建立在威严的古代遗迹旁边。
遗迹的主材是质感如若黑色水晶的奇异材质。黑色水晶组成了每一栋建筑和遗迹的平滑光洁的地面,哪怕历经了万亿年的岁月,依旧历久弥新、光滑如镜。即使是最年长的金属人也无法说出遗迹的来源,似乎在金属人们来到这颗星球上之前,黑水晶遗迹就已然存在。
钢铁大楼的最高层,一位灿金色的金属人在属于自己的大厅里踱步着。这个星球的居民称呼他为“领导者”。
领导者并非天生是领导者。他最开始也只是这星球几万个金属人中普通的一个。
靠着敏锐的头脑、果敢和勇气、出众的目光、足够的运气,以及一群来自群星的合作伙伴,领导者成为了领导者。
现在,领导者的心情很糟糕,他金色的躯壳中正不断地发出尖锐的汽笛声。
“你是说,有大量来历不明的泥土涌入了市场?工厂大面积停工,整个社会秩序都被扰乱了?”
领导者的助手,另一个金属人,回答道:
“正是如此。现在整个东区和南区的生产都陷入了停滞,星之子舰队方面的订单,我们可能不得不拖一拖了。”
领导者又问:
“如此大批量的泥土是怎么来的?你们调查过吗?”
助手点点头:
“我们试图调查泥土是怎么来的。据说前段时间,一群由肉组成的生物从飞船上下来。他们到处免费发放昂贵的泥土,要求那些为星之子生产飞船和武器的工厂停工。”
领导者,这位灿金色金属人,眼睛里代表警报的红光闪烁了几下。
他抬起头喃喃道:
“是来自其他星球的天外来客吗?带来了很多泥土的天外来客。看起来这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说完,领导者挥手让助手下去,自己则久久伫立在原地。
领导者一直没有告诉这颗星球3万金属人的秘密是,外界所珍视的泥土,对他来说其实从来都是唾手可得的。
少顷,他走到了大厅的角落,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墙壁上的一间暗门徐徐打开,领导者独自走了进去,暗门又重新关上。
门后是一个狭窄幽暗的通道。领导者就这么在狭窄的通道中走着。
走下阶梯,在通道的尽头,一切都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极其宽敞的仓库。迎面可以看见,整个仓库内堆满了堆积如山的泥土。有砂质土、黏质土、壤土,有红壤、棕壤、褐土、黑土、漠土、潮土。各种类型不同成色的泥土应有尽有,分门别类盛放着,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丘。
领导者从泥土的山丘中走过。
尽管这里存放着堆积如山的财富,但他知道,这个星球的居民并不使用土壤耕种,泥土仅仅在流通时拥有价值。
存放在这里的泥土就好像是印钞厂随时可以印出的钞票,过多的泥土投入市场只会让泥土变得不再值钱。和钞票不同的是,其他金属人信任泥土就好像是其他星球的人信任黄金。他们相信泥土的总量是有限的,而且整个世界的泥土加起来也只有那么一点而已。
领导者和他领导的团队在数个世纪里,精打细算地调用每一克的泥土,研发出能够最好保存土壤性质的技术和鉴定泥土成色的手段,控制每种泥土流入市场的量。他们还需要保证市面上永远有无法忽略的、最后可以追朔至领导者个人或者其名下企业的消费项目,能够高效率从金属人手里回收泥土。所有的计划,都只是为了让泥土的贬值永远在控制的范围内。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许多个世纪。这几百年来不断有金属人老化、报废,但领导者却总是能够一次又一次购买最好的零件,更换自己的零件,永远地存活着。
只要他还有泥土,他就是不朽的。
只是现在,事情似乎出现了改变。
领导者走过了一个个泥土堆成的小山,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内。
在房间里,他轻轻敲击了两下墙壁,一面投影浮现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