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一处楼阁水榭的处所,裴液下了车,跟着齐昭华往里面走去。
院中高树秋花,各色服饰之人来来往往,裴液目不暇接,不单全是没见过的新颖款式,有些甚至明显不是大唐风格。
齐昭华交了个红木小牌,便有侍者引着登楼,裴液此时知道这楼为什么叫“摘星”了,它是环院而建,中空的面积大得超乎想象,因成一片有山有水的小园。
许多枚莲花托载的光点从小池中升起来,向着四面环楼飞去,客人们就站在楼上采撷。
“里面是全真道家所炼的‘清身小丹’,食之‘孔窍舒畅,肤体清净’,想要的话在阑干前等待片刻,便能摘上一枚。”齐昭华负手为他讲到。
裴液有些新奇地看着:“不要花钱吗?”
“进了楼,就是花过钱了。”
见少年好奇,两人便立在廊道上等了片刻,果然有几朵莲花飞来,裴液采下三枚,两人一猫服了,确实体魄一清。
“全真的丹在神京常常能见到。”齐昭华解释道,“丹药种类非常繁多,有时修行或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不妨去丹楼瞧瞧。若有想要的丹他们不轻易售卖,你来馆里说一下就好。”
“哦找许姑娘吗?”
“.这种小事还是不必麻烦恩君。”齐昭华噎了一下,微笑,“你可以来找我,等后面熟悉了,就谁也不必找了。”
“奥。”
“另外,”齐昭华顿了一下,“刚刚你和恩君谈话,就一直喊她‘许姑娘’吗?”
“.”裴液愣了一下,“没有。”
他这时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这是他称呼年龄相近女子的方式,但在刚刚直面女子的交谈里,这种称呼确实下意识从脑中消失了。
“奥,如果恩君没说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这样称呼。”齐昭华叮嘱道,又沉吟一下,“另外,平日也没必要称字。”
“哦好。”
齐昭华点点头,含笑语重心长道:“和恩君要保持合适的距离。”
“.奥。”
“日后做什么事,也是咱们这些人交流比较多。”
裴液似懂非懂:“哪些人?”
齐昭华停下步子,推门笑道:“你不是‘在神京也有很多朋友’吗?现在就把我们忘了?”
裴液有些惊恐地看着她,但门已推开了。
一座单间的阁厅之中,四人席地而坐,本来正随意交谈,此时全把目光投了过来。
俱是熟悉的面孔。
商浪,这位年轻人如今依然眉眼飞扬,但不是披甲挺枪的英姿了,穿袍束带,发冠高髻,很是英姿挺拔。在奉怀县衙那几天有时祝高阳不在,便是他陪自己练剑。
如今裴液见到他很高兴,却没料到商浪眼中却几乎是惊喜。
旁边的邢栀正端着一杯清茶,对裴液一笑,抬手比了个把他拷起来的动作,正是昨日狱中的一幕。
裴液不好意思地一笑,想来自己脱狱计划中涉及灵气操作的部分都出于她手,感激地拱了拱手。
第三人竟然是方继道,正和旁边之人询问着什么,表情有些拘谨,但双眸亮晶晶。
这真令裴液有些意外的惊喜,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女子,但齐昭华也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当书生看过来时,她淡笑抬了下手,就远远落座在邢栀旁边。
裴液和方继道打过了招呼,目光挪向他旁边那最后一人时,是真的惊讶。
颜非卿。
这气质干净的道士竟然也列席在此,方继道在他旁边有些磕绊地比划,他则凝眉思索着,表情颇为认真。裴液进来时他抬眸望来一眼,算是打过了招呼,继续低头沉思。
裴液在邢栀旁边坐下,其实第一次见这位术士散发常服的样子,那股潇洒利落化为了松散闲适,裙摆委地,她支颔举杯笑道:“相逢一杯酒,为君慰风尘。”
裴液连忙端正举杯一饮,搁杯道:“道谢。”
邢栀一笑,也起袖遮口饮尽。
裴液顿了一下,好奇道:“邢大人,你是提前准备好了这句诗吗?”
邢栀微怔,旁边齐昭华嘴角一弯,立刻若无其事地偏头。
“.”邢栀端着酒杯定了一会儿,瞥了一眼齐昭华,“哦是。”
她搁下酒杯,对少年温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