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沉吟看着他。
“生意的路子上也有点儿奇怪的感觉”张鼎运看着裴液,“我爹让我打听打听.当然,我知道这消息有人下力气遮蔽,不方便说也没事,你就当不知道——不对,就当我根本没问。”
“我知道。”
“哦?!”张鼎运猛地挺直了身子,其实比起自家生意上受的影响,他自身的好奇心占了更大的比重。
“透露这么一点点儿消息呗。”他两只肉乎乎的手指掐在裴液面前。
“我可真心劝你。”裴液一笑,低头凑过去,学着小胖子当日的沉肃语气,“这是得罪人的话,但咱们毕竟有这份情谊在——趁现在还早,赶紧离七蛟远些,多巴结巴结我们翠羽吧。”
“嘶——”张鼎运倒抽一口冷气,他虽然隐约察觉到些迹象,却实在没敢往这边想,因为照常来说,即便翠羽能忽然胜七蛟一招,也只是在七蛟压覆下给自己腾出一点呼吸的空间,怎么会几天之间一下天翻地覆?
张鼎运一把抓住裴液袖口:“别开玩笑,你说真的假的?”
裴液一笑,这次敛容认真道:“真的。”
“.”张鼎运一时沉默,许久才出了口气,“其实.还好。我们家和七蛟的牵绊,最主要的是湖上的一些生意。而之前有风声说捉月湖今年要动工缩湖,我们就已经开始抽身了——当然,现在眼见这事情办不成,我们已经准备再重新入场了,倒是多亏你消息及时。”
张鼎运蹙着眉,点算着这些事情,裴液则将目光挪到了另一位瘦朋友身上。
方继道倚着石头,和初次见面时那意气风发的书生实在不像同一个人。
当时他无比希冀地要进这鹭洲诗会,但到了今日,却连一件新衣服都没有更换。长衫难掩脏旧揉皱,发髻也有些散乱,最主要的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显得耷拉沉伤,和他手中被水打湿的旧书一般气质。
“方兄。”裴液记得那日他在齐昭华面前的境遇,如今这幅样貌从何而来属实不问自知,少年同情地看着男子,他倒还没有过这种经历,也不知如何安慰。
方继道闻言抬起头,两眼是没睡好的样子,勉强打起精神:“啊,裴兄啊真是抱歉,这次诗会我本来说一定要为你写一首好诗的,却实在是没有心神。”
“不必。”裴液牵了他一把,“诗会不是要开了,一起过去呗。”
方继道露出个笑:“不急,裴兄你先去吧,我再坐会儿。”
这时张鼎运回过神来,翻个白眼道:“我都劝半天了——方继道,我说实话,你丧丧气也就罢了,不会还真要帮她为那首诗背书吧?”
“我答应了居士的。”
“狗屁居士!”张鼎运一抬下巴骂道,“你也真是乌龟儿子王八蛋!还真答应她。”
“.”
张鼎运看了眼裴液:“你知不知道,齐昭华明明知道这小子心思,还让他为尚怀通写颂诗。”
裴液点点头:“我那天见这事了。”
“单纯这也罢了,不过恶心恶心人,最重要的是这诗拿出来根本就是要做垫脚石,被踩的!”
“小方上届就参加了鹭洲诗会,是近一年诗名最崭露头角的青年才俊。”张鼎运气呼呼道,“她也就是看中了这点,给尚怀通找了一块好合脚的石头!——可小方以后的前途呢?!”
这裴液倒是闻所未闻,皱眉看了方继道一眼。
“她和尚怀通走一起随她乐意,但让小方做这种事,不是纯扯淡吗?!”张鼎运翻个白眼,“以前我真是瞎了眼,要不是为了小方,这狗屁诗会我来都不来!”
又一指裴液刚下来的船:“我们家的船都不让她租!”
方继道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显然小胖子这些话已在他耳边说了不知多少遍。
直到语声停下来,他才抬头看着裴液,勉强一笑道:“鼎运他是太关心我了,其实居士她肯定是被逼的,对我名声有些损害肯定也是不得已,何况我这薄名本来也是自诗会上得来,还给居士也是应该裴兄你千万别对居士产生什么偏见。”
裴液哑然,倒是张鼎运立刻高声骂出了一句有些耳熟的话:“我操,你他妈的算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