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寻死路。
没有更贴切的形容。
即便是重残的七生,五生在他面前也是羚羊搏虎。
正如蒙处元不曾把少女当回事,老人也想不通她如何敢拦在自己面前。
一个踏入五生没有五个月的东西。
但李缥青就是一步一步地走来,剑拖在地上,她仿佛连举起它的力气都已失去。
立在巷墙之上,看着失败的结局,她浑身冰凉,仿佛坠入深渊,一切都在飞速远去.直到她意识到自己握着剑的那一刻,才发现战斗并没有结束。
你用什么目光去看这一夜的血色?
这是天山的战斗,翠羽只是马前卒。
这是翠羽的战斗,天山是她的手中剑。
在这样的抉择中,少女忽然想起了认识不久的那位少年。
想起他真挚地说要帮忙的样子,想起他平和安定的眼神,看起来永远不会为什么事崩溃。她知道他一定能做成许多事情,如果今夜在这里的是他,一定不会像自己这样手脚冰凉。
如果是单纯翠羽和七蛟的恩怨,她一定请他来助拳,不必谈什么危不危险,倾盖如故,两肋插刀而已。
只要自信绝不会辜负这份义气,就不会害怕承担别人的好意。
但这件事情不是如此。
少女知道他很厉害,修为只有三生,但可能许多五生都已不是他的对手。但即便他能赢七生八生,也没有什么意义。
这不是两派之斗,少年助拳完翠羽可以全力庇佑他。这场战斗在天山和一个未知的恶兽之间危悬着,整个翠羽都可能被随时碾成齑粉。
少年卷进来,不是一场助拳的事,即便能活,他的整个人生轨迹也会被搅得粉碎。
少女见过他灵气盎然的剑道天赋,他日后说不定是要进修剑院的,她甚至舍不得把他招揽进翠羽,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压到他的头上。
所以少年发现了端倪,少女便借由这份端倪把之前的计划合盘托出,堵住了他的嘴。
但现在她确实有些后悔了。
在重压和绝境之中,孤独的威力总是成倍增加。
如果师兄还在、如果自己没有让沈杳师姐离开、如果自己把事情分担给了裴液自己就不必孤身一人用一副冰凉的身体面对恶獠。
她知道,这又是自己的软弱。
亲长被杀、手握法器,孤身面对七生,作为整个翠羽存亡的最后一道防线。
师兄能承受这样的压力吗?如果裴液遇到这幅场景,又会怎么做呢?
少年夜晚闲谈中的声音又浮现在耳边:“去少陇府寻找支持.我是不大懂了,但不等于把自己送给人家当工具吗?”
“那也没办法啦,总得有一个支撑,翠羽才能挺过去。”
“嗯也不一定完全来自外面。”
“嗯?”
“其实看似不可能的绝境,有时是可以靠自己冲破的。”少年道,“我觉得多练练黄翡翠吧——你天赋很好的。”
“.”
多练练黄翡翠吧。
是的,裴液。
一切倚仗都会枯朽。
我自己会支撑住自己,因为,这是翠羽的事情。
当我向他们宣战时,心中想的并不是天山,正如我接下这一场战斗,其实相信的也不是陆云升的实力。
而是李缥青的判断。
少女看着前面,她认得这张脸——七蛟第二洞主徐苍,现在他看起来重伤疲弱。
你得死在这里。
——
少女率先发起冲锋。
失翠剑在石板上割出一道红灿的火星,像是彗星的尾迹,少女也真如一道彗星。演示‘碧光’‘玉影’时的轻灵飘逸全都不见,此时她是道凌厉的快影,正是黄翡翠捕食的样子。
黄翡翠的第四式,难度的第二个台阶,也是和裴液论剑时少女所能用出的最强剑招。
【掠火穿瀑】
一剑以下凌上,少女确实只入五生不到半年,在今夜的战局中甚至不算一份力量,但在博望江湖中,即便抛开出身,少女也是修者们最不愿对上的五生之一。
翠影带着剖开一切的威势袭来,老人耷目冷冷看着,少女的言语和招式连他的哂笑都难以勾起。
翠羽剑门有什么本事,他不清楚吗?李缥青有多少天赋,他不知道吗?伱下了决心,全世界就会为你让路?
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