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将近十二点,梁鑫风尘仆仆赶到机场时,耳朵的毛病才算缓解了几分。他自己觉得自己精神压力不大,可身体却不会说谎。显然他根本就是很慌,慌得一塌糊涂。
没办法,首都的房子外加上杠杆的成本,一下子全都压在了他的肩上,加上更可怕的潜在官司,弄不好的话,真特么就是个身死道消、神形俱灭。
钱没了,将来可能也没了。
而且偏偏这个时候,江玲玲还怀了孩子,江玲玲的爸妈,刚好还在这个时候过来。加上自己家里头,老梁现在还住在出租屋,连个正经的落脚之地都没有,萍姐算日子也快要从山上闭关下来,各种各样的琐事,也全都堆在一起,需要梁鑫耗费精力去处理。
可梁鑫现在,哪儿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做这些事呢?
此时在梁鑫看来,大学城里的那些广告牌也好,还有网络上那热热闹闹的选美活动也好,全都像是一堆叠放在粪坑上的装饰物。装饰物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只有梁鑫自己知道,那些花团锦簇的下面,到底藏着多么无法见人的东西。
而且一旦真的被暴露出来,自己到时候就真的跌落粪坑,届时别说期待别人伸出援手,那些跟他有关系的人,不抢着跟他做切割,那就算不错了!
梁鑫设身处地地想,换做是他自己,他也绝对对自己这种人避之不及。
“你不要过来啊!”
机场外面,一个小年轻不知道冲着什么人在大喊。
梁鑫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耳朵,走进了机场大厅。
半小时后,他买到两张飞往省城的机票。
运气不错,起飞时间就在半小时后。
梁鑫和谷强匆匆过了安检,连行李都没有,就登上了飞机。
一小时不到,便踏上了省城的土地。
下飞机后,梁鑫就近找了家酒店,先逼着自己,狼吞虎咽地吃了很多东西。
吃完后,回到酒店房间。
他独自一人坐下来,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两点出头而已。
头有点昏,不过好在气倒是不喘。
他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脑子里转了一圈各方面的人和事,结果发现,自己依然是孤立无援,只能再给贾孝贤打一个电话,“贾总,我到省城了,在叉叉酒店。”
“哇,你也太着急了吧……”贾孝贤道,“我都还在家里收拾东西,大概晚上到。”
梁鑫淡淡嗯了一声。
贾孝贤又问:“梁总,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事的话,我这边可以尽量帮点忙,是首都那边的房子出事了吗?”
梁鑫沉默片刻,反问道:“你有办法吗?”
贾孝贤道:“没有,要是市内的话,我倒是有点办法,银行、政府,各方面的人,我多了不敢说,帮你多拖个十来天,还是能做到的。”
梁鑫闻言,差点脱口而出就要管贾孝贤喊爸爸。
但话到嘴边,还是给咽了回去。
这种治标不治本的办法,梁鑫没必要去讨要。
要了还多欠贾孝贤一份人情,接下来办事,莫名要在他面前低一头,根本不合算。
而现在要做的事情,可是关乎性命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以让贾孝贤拿捏他?
“算了,好意心领了,我这边没事。”
梁鑫嘴硬着不承认,只是催促道,“明天能见到那位吗?”
“明天不行。”贾孝贤道,“说好的星期六就是星期六,沈公子贵人事忙,你再多等一天吧,不要着急。你不是很着急吧?”
梁鑫淡淡回答:“不急。”
“哈哈,不急就好,对了,我先事先多说一句哈,沈公子那个人,最讨厌别人跟他讨价还价。你平时跟别人耍的那一套,千万别在沈公子面前搞。他一不高兴,这事儿就没法办了,转圜的余地都没有。”贾孝贤认真的口吻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在给沈公子帮腔站台,想多宰你一刀。沈公子要想宰你,根本不用我配合。他要多少东西,你不给,就没法弄。价钱从来都是他说了算,不是我们说了算。”
梁鑫本来就已经压力极大了,这时听到这种话,不由得连胃都抽动起来。
或许是因为吃得太多,他这时竟有些腹痛想吐,刚刚好转的耳鸣,也微微响起。
“那他要我的全部呢?”梁鑫问了句很难听的话。
贾孝贤沉默两秒,说道:“不会的,沈公子虽然做人很强势,但不是不讲道理。他要是不讲道理,早就没人找他办事了。你不要这么紧张,后天见到他呢……姿态摆得低一点。”
梁鑫不说话。
贾孝贤又随便多说了两句,也就结束了通话。
通话挂断的那一瞬间,梁鑫立马扔下手机,跑进了卫生间。
抱着马桶,他狠狠地吐出一肚子的东西。
过了半天,卫生间里才响起冲水的声音。
梁鑫双手接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越来越凶狠。
姿态低一点……
行,可以。
只要价钱能谈拢,跪下磕头都行!
拿毛巾把脸上的水渍一擦,梁鑫走出卫生间,坐下来开始发呆。
他前世小的时候,看过老梁坐在沙发上,五六个小时一动不动。
后来老梁就疯了。
但他不是老梁,论意志力,一百个老梁捆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