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简张开手臂,将阿措护在身后。
她向自家少爷摊了摊手,她也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不涂粉成了天大的罪过吧。“好姐姐,阿措不懂事,许是这会涂上粉就不难受了。”她咬咬牙,一会出门再洗了。
秀红垂下泪来,向他们摆了摆手。“我应下了就是应下,明儿就去甄老板的铺子。”
青蛋在外边吼起来了。“你们是不是欺负秀姐姐了?”
白明简和阿措回到了自己屋里,青蛋在秀红旁边问东问西,非要问清楚白家主仆怎么欺负人了。
在曲中坊的红袖馆中,赵庆轻轻抚住女子的后背。
这女子正是花鹧鸪。
赵庆从柔玄镇逃出来,拿了不少银钱,他与甄老板以前做过生意,晓得他有一手瞒天过海的好技艺。甄老板爱好造假,最喜假造官府的文书、印契。
在他书坊的暗格里,藏着获鹿、雍州等各地的海捕文书、印契、鱼鳞册诸如此类的文件、信函。
只是他平常生意做的谨慎,赵庆与他有二三十年的交情,才给他露了底子。再有,就是和女人们在床笫间的风流话里会说上几个字。阿措不知的是,他如今交好的这位“花鹧鸪”的妓女,并没掏出来这位甄老板的真心话。他混迹青楼,也就是对秀红高看了几眼,曾经拍胸脯保证说若秀红起意去找那个负心汉,不管钱多钱少,千山万水他都能让她寻去。
赵庆当时为了出宋三的那口气,还借了甄老板的手,把那张欠条做成了无法翻供的铁证。甄老板再见他仓皇流窜到获鹿城时,倒不惧怕,微微躬了躬身子,笑道:“没想赵管头这么照顾生意。”面对这个惹翻了雍州地界的江洋大盗,不动声色地将价钱提了三倍。
“我是被你的老主顾介绍过来的,你就不气他把你送在别人怀里?”赵庆坐了起来,隔着纱帘子去看看外边的天色。
白天还没有过完呢,这会儿大日头仍在天上。
花鹧鸪穿起了汗衫子,笑吟吟道:“大爷没听过我们的话啊。富家郎进来,如胶似漆,穷姐夫进来,财散人离。有钱时,终日就是夫妻;手内消乏,夫妻二字休要提起!”在妓馆里,哪里需要谈什么情意。花鹧鸪生的十六七岁,一进馆就被秀红带了起来,生性也随她。
她怔了回神,秀红姐姐等不着自己的情郎回来,自己赎了身,每日靠浆洗过日子,她平常去看秀红,放下的银子,秀红一概不收,她才不做这种傻事呢。
赵庆拧了拧她的胳膊,花鹧鸪不敢喊疼,仍将一张笑脸端着。这位爷身上皆是刀疤烧痕,自称自个是庆大爷。他在花鹧鸪的屋子里已经呆了大半个月了。“娘儿爱俏,鸨儿爱钞”,她的鸨母一听说这人手上有大笔银钱,也不管来历蹊跷,就要让干女儿留住他,甚至鸨母自己去挡官差的盘查。
花鹧鸪又不傻,每日早晨起来都会在被窝里发现许多断发。
赵庆的眉毛头发大把脱落,虽说面上看不出来,终日饮酒作乐,不见悲色。
但心里止不定如何惶恐不安呢。
她愈发小心伺候着。
“老子之前也有个粉头,说着情啊爱啊的,原来都是虚情假意!”他在这会儿居然想起来背着自己偷人的嫣红了。嫣红被他鞭打了三百鞭子,天天在床上哀嚎自己对他一片真情实意。
那个疯婆子已经葬身火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