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你高半个头,你穿我的衣裳,下摆都拖地了。”他对着元贞贞身上的男袍又指又点。舅舅放了外差,他们几年不见,他再在获鹿城见到表妹只当她年龄大了,沉默安静,不似从前那般顽劣调皮。
却没想,她更有出息了,还去他屋里偷衣裳了。
元贞贞哼了一声,向上提了提袍子,重新束了腰带把多出的布料勒住。
“你可是本地人,有什么逛的?”他看着她的样子仍想发笑,前仰后合。“我找舅舅说去,温良贤淑的元家小姐如今也学坏了,学会装病骗人了。”
他的脑袋又挨了一记。
“就是我这个本地人,都不如你知道城里有好玩的地方,才生了一肚子的闷气,今日我必是去的。”
杨琳又不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闺阁小姐随他上街胡闹,哪能使得。
“舅舅还没出门呢,咱们这就评评理去。”
“好啊,你找我爹说去,他最多骂我几句。如意听杨福抱怨说你昨日又在街上拜把子了,我回京找姑丈告你的状……”她粉嫩的脸上同样很不怀好意。“我可是知道你去年八月被姑丈打的一个月没下来床。”
杨琳痛苦地捂着脑袋,他被元贞贞狠狠威胁了。
“两位小兄弟起来了?”秀红在院内浆洗衣裳,见到门开了,打了声招呼,仿佛昨夜里的吵闹从没有发生过,她的精气神好得很。
白家主仆互相看看彼此的黑眼圈。
“哎呀!”阿措匆匆跑回了屋。
再出来的时候,秀红见她涂黑了半张脸,深深看了她一眼。“你这脸上的伤若是好了,可要比哥哥俊上几分。”
她看向别处,装作没听见。
青蛋又不知去哪了,秀红骂咧咧地唠叨着。
阿措看着秀红泡在盆里被冻红的手,心想难怪会时时诱发哮喘,这生计对她太艰难了些。却没想秀红倒不以为意。“若是太冷了,就在屋子里烧点热水倒进去。小兄弟,这是要上街去?”她叫住了他们。
秀红将手上的水在自己裙子上抹干,她走到他们面前,将手摊开。“亲兄弟明算账,一夜就得给一夜的钱。”
阿措一出门就发出啧啧的声音。
秀红答应他们,这毛驴定会给他们看好了,若是丢了跑了,她拍了拍胸脯,她是会赔的。
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活法,阿措这般想道。
白明简在褡裢里放着那只冰白玉鼎,将干菜铺在里边,垫着玉鼎的边边角角。这玩意儿过于贵重,他们纵然能舍得两只驴子,也不敢把玉鼎扔在屋子里。
他们四处寻找着当铺,阿措把手假装无意地搭在褡裢上,护着一路往前走。
白家主仆走的并不轻松,两个小孩怀揣巨额钱财,走在曲中坊的灰暗巷子中,看着家家户户的木门,总感觉似乎随时就会有个蒙面大汉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