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还在继续,一道猎猎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劈下去。
    师清漪感到左手手腕锐意一疼,终于在轰鸣的雷声中,惊醒了过来。她粗重地喘息着,贴在腹部的左手微微蜷着,上面的红玉手链泛着妖异的冷光,好像比以往红得越发鲜艳。
    师清漪戴着这串手链坐在黑漆漆房间里的大床上,听着肆虐的雷声与风雨声,浑身发起冷来。
    好冷。是空调温度开得太低了吗?
    师清漪搂着双臂缓和了一会,掀开身上的薄空调被,从床上下来,拧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赤着双脚去摸空调遥控。她高挑纤弱的影子随着她两弯白皙的足缓缓移动,就像单薄的皮影印在地上,寂静无声。
    师清漪把空调关掉,揉了揉发疼的左手腕,又看了看表,指针正好指向夜里十一点半。
    她又累又困,准备回床上继续睡。
    这时,阳台上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震动了她的神经。她反应历来迅速,快步走过去拉开厚厚的落地窗帘,跟着推开窗帘后面的磨砂玻璃门,按亮了阳台上灯,顿时一股卷着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将她浑身吹了一个激灵。
    师清漪这边的主卧室带了一个很宽敞的景观阳台,最外面是高高的防护栏与落地玻璃窗。阳台左边是一套雅致的桌椅,天气好的时候师清漪会抱着笔记本在桌边上网,享受悠闲一刻,而阳台右边则种了许多茉莉花的盆栽。
    本来这些天抽了些漂亮的白茉莉出来,阳台上弥漫着很淡的茉莉香气。现在其中一盆茉莉花不知道怎么回事,歪倒在地上,花盆碎片散了一地,刚才那声碎裂声,就是这个被砸碎的花盆发出的。
    白色的茉莉花骨朵缩在漆黑的花泥中,有种让人叹息的零落美丽。
    落地窗被拉开很窄的一条缝,风雨正从外面灌进来。
    师清漪看着阳台上安静开放的其他茉莉花,若有所思了一会,走过去把落地窗关上,落下窗栓锁住。
    她弯下腰,开始收拾盆栽碎片,碎片的声音稀稀落落地响了一阵后,身后一个人影从她卧室里走了出来。
    风中开始有洛神的香气。
    洛神把她扶起来,往后轻轻一牵:“我来收拾,莫要割着手了。”
    师清漪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蹲在洛神身边看着洛神收拾,洛神一边收拾一边低声道:“发生何事了。花盆好端端地怎会碎的?”
    她回过头:“你打碎的么?”
    师清漪犹豫了会,僵硬地摇头:“……不是。它莫名其妙就碎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撞翻的。花盆这么重,总不会是被风吹倒的。”
    洛神抬眸看着师清漪。
    师清漪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抖:“落地窗开了条缝,可是我记得我睡觉前明明把它关上了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洛神沉默地往阳台四周环视,许久才收回有些凉意的目光:“你这两天精神不好,总有些恍惚,许是记错了。无碍,就是碎了个花盆而已,我这便收拾好了,你先去睡觉。”
    师清漪蹲在洛神身边,不动:“我在这等你。”
    她看起来乖极了,像只顺从的小绵羊似的,棉质睡衣的一边吊带滑下来,现出一圆玲珑娇俏的肩。
    洛神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
    她越漂亮,越可人,便越像是割心口的钝刀,一刀刀割在洛神心上。这种漂亮与可人,只能静静看着,不能去触碰,不能去拥抱,更不能去拥有。
    阳台终于收拾完毕。洛神去师清漪主卧里的卫生间里细细致致地洗干净手,出来时,看到师清漪蜷缩着坐在那张宽敞的大床上,看起来很不安似的。
    “你怎么了?看起来好似不舒服。”洛神很自然地伸手去探师清漪的额头,冰冰凉凉的,没发烧,情况却并不好。
    师清漪看着她,说:“我觉得有人进来了。”
    洛神脸色一凝,许久,才轻轻一笑:“除了你,这里只有我。”
    师清漪白皙的脸上晕出一抹红:“我好像产生了幻觉,总觉得这几天有人跟着我,有人跟着我进了家门,进了我的房间,那个人他到了我床边,一直盯着我看似的。其实阳台外头有严实的防护栏,又是在十六楼,我知道这不可能,但还是神经质地感到恐惧。”
    “是你太累了。我方才特地检查过了,什么也没有。”洛神垂了垂眸,昏黄的床灯光芒在她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你躺下睡罢,我在这陪你坐一会,等你睡着再走。我在这守着,不会有什么东西敢过来的,且放宽心。”
    师清漪嗤地一声轻笑:“也是,粽子来了,你都能拧断它的脖子。”
    洛神横了她一眼,师清漪总觉得这眼波一横,有股让她欲罢不能的嗔意责怪在里面。
    “那好,你在这坐一会。”师清漪侧着身子躺在洛神身边,看着洛神的侧脸:“你学习到现在吗?”
    “嗯。”洛神帮她把空调被盖上:“出书房正要去睡时,听到你房里有声音,便过来瞧一瞧。”
    师清漪犹豫了会,说:“要不你也躺下来吧,你之前一直坐着看书,现在又还是这样坐着,得多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