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田安邦问的,你的野心是什么?
他后来找到了,但他发现那东西很重很重,像一块千斤巨石,像一条咬住他拼命往后拽的黑狗。
老头子临死前说,生时好好活,死时不仓皇。
但从他留下的遗书来看,老头终究是仓皇的,还有那么多未竟之志。
他不由分说的揽了过来,无数人的期待和信任,无数的诽谤和谩骂……
曹一方搬来一张凳子,站在上面,风似乎更大了,他往下看,楼层很高,下面是万丈深渊,又像是安乐乡,像是美丽的他乡。
人终究是孤独的。
站在那里,感觉很神奇,迈出去这一步,此生就结束了,所有的麻烦和苦恼都随之而去,他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和惊惶。
抑郁症很神奇,它不一定让你痛苦想死,但很大程度上,它剥夺你的情绪……快乐也好,忧伤也好,甚至是求生欲,也消失不见了。
他站在那里,就想着,死一下又怎样?
也没怎样。
他身子一动。
谢妍婷手里拎着两大袋东西,打开门,客厅里自动亮起,甚至还响起愚蠢的电子欢迎声……这是当初曹一方强烈要求的恶趣味。
谢妍婷站在玄关,心头忽然一紧。
她看到曹一方站在露台前的背影,他身旁放了一张椅子。
“老公?”
曹一方转身,双肩仿佛压了千斤重担,微微佝偻着,面容隐在客厅灯光照不到的黑暗里,只有双眼在发光。
像一匹受了伤的荒野老狼。
眼神比鹰更锋利,那里面有禽兽没有的东西。
田老头想要的鹰视狼顾,是隐忍,是负重前行,是艰难的活……是善恶遑论的死硬坚持。
那帮子文艺圈真正的骨头,想要的,是华夏的文化输出,想要的,是未来。
曹一方慢慢走到客厅灯光下,笑脸温煦,恍若当年,张开怀抱:“怎么突然回来啦?快过来,让我抱抱看,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谢妍婷放下心来,用力的踢掉脚上高跟鞋,扔掉手上包裹,飞也似的扑过去。
……
田老头遗书里最后的那段话,曹一方一直没想起来。
刚刚忽然想起了。
生命中有许多你不想做却不能不做的事,这就是责任;生命中有许多你想做却不能做的事,这就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