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做杀人买卖的,买卖只有接与不接和目标是谁的说法。
但现在这些门人,年轻的还能理解,但连高英才,李鼎这些上年纪的也有了改变,他们似乎是在磨剑,以身为剑,出鞘之时必沾血,但这沾谁的血,唐门长看着这份送上来的报纸。
“师兄啊,咱这买卖做亏了呀,这十个门人以后要是接那个四城公司的买卖,不得白菜价?还得倒贴?”
唐门长说是这么说,但对于十个门人的蜕变,以身为剑的磨练也很是满意。
至于杀人,呵,就自己手里这份报纸上这些日寇所作所为,他们的命,贱!值不了人家王一花大钱买命。
“话也不是这么说啊,我带回来那个叫燕双鹰的后生你也瞧了,怎么样?”
“身负血海深仇却能明心见性,虽有点偏激,但确实是修习唐门手段的好苗子,假以时日,能成大器,说不得连那丹噬都能悟透,就是怎么这好事都让别人拿了,鬼手王收王一,王一又收个燕双鹰,师兄,下手晚了啊。”
说到这个跟着大老爷一块回唐门,算是王一名义上第一个徒弟的少年燕双鹰,唐门长脸上尽是惋惜之色。
“我就是想收人家也不一定想要拜我们唐门啊,这孩子经历的大恨,咱们唐门不一定能满足得了他,就这样吧,除了丹噬不教,咱该尽的都尽到位,至于说咱这买卖亏不亏,不好说啊,人家王一可是想咱们保证过的,这长期买卖,短期不一定能看到效果,到我八十四那年,就能看到了。”
“等伱到八十四?这王一还真是心大。”
“怎么,觉得我活不到那个岁数?”
“不是,就是觉得他这么笃定,感觉就像是知道师兄你八十四那年蜀中会有什么变化一样。”
师兄弟两人说着说着,便到了山顶,从唐门山顶望去,只见群山云雾缭绕,以他们两人的目力自然也能看到在一些崎岖山道上,靠着悬崖峭壁,背着篓子的采药人。
“风景这边独好啊。”
“再好的风景没人看,没人来,也不过是荒山野岭,更别说还有这些东西在。”
大老爷指了指远处一处,能依稀看见有人影在地里来回走动,大老爷脸上也露出鄙夷神色。
唐炳文能理解自家师兄的情绪,他也看不惯,但有些事就是这样,再怎么看不惯也得受着。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咱们蜀中出川就是这样难,出不去,又困在这里,就只能听这帅,那帅的命令种烟土,不种就得死。”
唐门长感慨着,但是他知道在前清宣统末年,其实蜀中是有建设出川铁路的计划,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大伙都懂,就是需要钱和人,还得有人牵头。
而在宣统末年前清皇族内阁颁布‘铁路干线国有’政策,将已归商办的粤汉铁路,川汉铁路收归国有,又与英、法、德、美四国银行团签订《湖广铁路借款合同》。
相当于将这两条收归国有的铁路筑路权给卖给列强,让他们来定价议价。
这一套连招下去,也算是间接点燃了前清覆灭的导火索,可前清是倒了,民国立国到现在也有二十二年了。
因为战事断掉的川汉铁路却到现在都没有正式动工,每次都说在议程上了,每年都以这般理由让川蜀百姓缴纳铁路税,连他们唐门都没放过。
真当猿猱欲度愁攀援这句诗白写的啊,唐门就是轻功绝顶,能坐火车出川,谁他妈想迈两条腿疯跑呢。
这钱唐门巴不得交,但是交了你们得办事啊!
可唐门长和大老爷不知道,一直到民国结束,这川汉铁路依旧是地图上画条虚线,而一根枕木都没铺过,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新家建立。
新家建立后的第一年提上议程,两年后完工,这条活在老一辈口中,却从唐门长和年轻那会直到现在未见过的川汉铁路就这么落实到位开始发车。
原时间线上大老爷没见到,因为殉国于40年,但唐门长想来是见到了,或许也是跟他在处理与无根生结义的弟子许新和董昌时说的那番话有关,他隐隐约约是站在跟王一一样的立场上,只是不够主动,或者说,年事已高,再加上唐门在抗战中折损严重。
很多事在他任门长时期没落实到位,后续的门长自然也就没法将其延续下去。
所以当看着远处那些只能军阀的地里收割罂粟的百姓,自家师兄说王一保证会在大老爷八十四岁寿辰之际给他看到蜀中变化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