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淡淡一句话,金玉妍却是大惊失色。
洪氏看向她,微笑道:“怎么,朴守则觉得说服了东宫,便能瞒得天衣无缝,可是东宫多年来都不大管嫔御们,这内院上上下下,可都是本宫管的。如今既然朴守则自己说出来,那么朴守则那儿便需要更多人手照顾了。金内人,你既然是朴守则的老熟人,要不,本宫安排你回到朴守则身边照顾她吧。东宫如此宠爱朴守则,想来对代替朴守则受过的金内人也会多一份通融的。”
金玉妍觉得自己已经被洪氏逼到死角,正要发作,贞淑却开口道:“嫔宫想必早已发现了小的,却自行前来,小的也相信嫔宫并没有恶意。但是,如今已经是晌午,想必东宫也该醒来,还是请您让朴守则先回去吧。”
洪氏道:“本宫也是如此想,来人,护送朴守则回景慕宫。”
几名健壮的侍女当即进门,不顾金玉妍的嚎骂,就要将她带了出去。
洪氏补上一句:“请朴守则好自为之。不要在内人们面前如此失态。”
金玉妍知道她是拿贞淑威胁自己,要自己不可张扬此事,当下止了骂声,恨恨一甩手道:“我自己会走!”
目送金玉妍离去,贞淑几乎瞬间被抽干全身力气,再也维持不住跪坐的姿势,直接瘫软在地。
身上各处传来疼痛,她咬紧下唇才压住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呻吟。
洪氏让致密找到茶杯,从茶炉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热水递给她。
她没接,喘息几下,挣扎着重新回到跪坐的姿态,下拜道:“请嫔宫宽恕朴守则的冒犯。”
洪氏冷笑一声:“岂敢!清国的皇后娘娘,她也陷害多回,本宫不过藩属之国一个落魄贵族出身,怎比得天朝上邦的国母,自然是她想如何冲撞就如何冲撞。”
贞淑瑟瑟发抖,哀求道:“嫔宫已有嫡子,朴守则就算有妊,对您也是没有威胁的,嫔宫何不成全自己宽容待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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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氏徐徐道:“正是因为本宫宽容待下,所以本宫才会允许金内人你回到朴守则身边啊。”
贞淑思索着,世子妃今日的反应,不但早就知道自己的存在和她们主仆二人的底细,而且也已经知道金玉妍有孕,她又提出要自己回到金玉妍身边,难道……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她如今已无法反抗洪氏,何况她私心不希望金玉妍留在东宫这个暴戾的疯子身边,可若是金玉妍有孕,无论是从情势还是她本人的感情来看,她都不会再有脱身之机了。
贞淑闭了闭眼,道:“世子妃不想要的孩子,就不会出生,只求世子妃留下朴守则一条性命。”
洪氏定定看她半晌,才道:“荒唐,此种异常举动传出,定会酿成祸根。而且,本宫不会答允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她语气平缓,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东宫杀的第一个人,是值宿内官金环才。那一日他提着金环才的脑袋,进来给内人们看。这几年以来,东宫发病便要砍人,砍杀的内官和内人颇多,几乎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东宫想要亲近的内人,若有不服从者,东宫就把她们砍得皮开肉绽,然后再亲近她们。金内人,你应当是明白的吧。”
贞淑在极度的恐惧之下战栗起来。
洪氏有些讥讽地笑笑:“金玉妍原本是个聪明人,可她被爱欲蒙了心。她以为东宫对其他侍妾和内人残暴,是因为与她们无情,而与她金玉妍有情。甚至于你,她也只会觉得,那是东宫被大王逼迫太紧,一时糊涂,才会伤了你。”
她盯着贞淑苍白的面孔和哀伤的眼神,接着道:“她已经离不开东宫了,离开了,就是承认她的前半生是完全失败的浪费,就是承认她如今的一文不名。可是,金内人,我甚至无法保证自己和祘儿不会遭到东宫的毒手,其他人,我实在没有余力保护她们。”
贞淑撑着地面,死死咬着牙才勉强维持着跪坐的姿态。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嫔宫……苦艾……”
颤抖地吐出两个字,她快速说道:“清国西南瘴气之地所产的苦艾,若是混在酒水里,会让人神志糊涂。还有一些蕈菇,吃下去便会产生幻觉。若是本就有疯癫之疾的人进了这些,更会因惊成病,久而久之,熬成症候,便只能卧床养着了。”
洪氏呼出一口气:“东宫明明酒量不好,大王也严令他少饮,可近来他却将许多酒运回,实在让人忧心。若是泡了药材的酒,也许可以让东宫饮下后减少对身体的损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