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完毕,春蝉、澜翠和王蟾拥着嬿婉往景仁宫去。皇帝说,翠云馆也是重华宫的殿阁,怕罪人的血玷污了重华宫,因此特意让人打开了封闭多时的景仁宫,就在景仁宫的院子里,对海兰施以惩戒。
景仁宫封闭多时,杂草丛生,一片荒芜凄凉,帝后都只能让人搬两把椅子在院中坐着,其他妃嫔就只好站在廊下。
如懿被特许出翠云馆,此时也站在游廊末端,与鄂常在并肩而立。她肿着脸,一身鸦青色绸绣五瓣红梅旗装,外罩一件暗金绣花草斗篷,手上戴着宝石嵌金戒指和珐琅点翠蓝晶护甲,在一众打扮素淡的嫔妃中显得格格不入。
从前宫中有所谓“一丈红”之刑罚,即取两寸厚五尺长的板子责打腰部以下部位,不计数目打到筋骨皆断血肉模糊为止。虽说不计数目,实际行刑时往往在百余杖后,便已经达成目的。若是如张念祖这般已经受过重刑的,不到一百杖便一命呜呼。
这两百杖下来,就算还有命,只怕也是个残废了。
何况皇帝还生怕行刑之人体力不足,特意叫了十个最为精壮的太监过来,分为五拨,一拨两人,轮流行刑。更是早早命人炖上参汤,以免海兰晕刑或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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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暗想这老登把折磨人的心思拿一半来干正事,还怕处理不好前朝?
海兰是被人拖过来的,她百般抵赖,又咒骂皇后和嫔妃,慎刑司中人皆是心下惶恐,因此精奇嬷嬷虽是按律拷讯,也是用了律法规定中最重刑罚,几日下来海兰早已遍体鳞伤。
连皇后和纯嫔这两个受海兰坑害最多的,见此惨状,神色都有些动容。
海兰被押着跪在地上,看见如懿,本来黯淡的眼神中又生出一丝光彩,颤声道:“主儿,慎刑司的人问不出奴婢什么。”
如懿却淡淡道:“海兰,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可你不该这么做。”
海兰仿佛被抽去骨头般,瘫软在地。
皇帝早已不耐,让进忠当众宣布了海兰的种种罪过,接着沉声道:“行刑吧。”
容音补充一句:“堵了她的嘴再打。”
清脆的皮肉相击声响起,胆小些的嫔妃如纯嫔、婉嫔、鄂常在,已经恐惧地闭上眼。
海兰的头部左右晃动,鲜血从嘴角流出,瞬间化为火焰,将堵住她嘴的破布燃烧殆尽。
她口中喷出火焰,一边快速吐出话语:“你们这些蠢货以为皇上爱你们吗?皇上最心悦的,还是主儿,高贵妃,齐汝奉命为你治病……”
太监吓得停了手倒退几步,众妃嫔也惊叫起来。
海兰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发出尖啸:“齐汝将你越治越病,你却蒙在鼓里!”
众人连同皇帝在内皆是一惊,高曦月更是陡然面无血色。如懿冷冰冰的脸上却漾起一丝笑意。
元一发了一道符文给容音,容音根据祂的指导将手掌覆在茶盏上,接着将茶水泼出。
“滋”的一声,乳白水汽升起,海兰口中的火焰消失,喉咙中发出格格声响。
容音意识回笼,沉声道:“堵上她的嘴。”
一个时辰后,众人从景仁宫出来,一个个被吓得面色惨白,有些人已被血气激得反胃恶心,一阵阵干呕,急匆匆回了各自宫殿。
如懿也走了出来,拢了拢斗篷,冷着脸回到翠云馆。
高曦月听了海兰之言,心下惊疑不定,待要问皇帝,可齐汝本就是奉皇帝之命为她医治,若是皇帝真的有这样的意思,她又该如何面对。
回到咸福宫,茉心见她脸色不好,忙安慰道:“主儿,这海兰口中喷火,太过妖异,她的话,怎么能信呢?何况主儿的寒症,早几年虽严重,如今不是好转了么,可见她就是胡乱攀扯。”
高曦月却只是呆呆地看向手上的金丝镯,忽地梦呓般道:“茉心,你说,皇后娘娘那时,明明胎象已经稳固,为什么离这镯子里香饵近些,就忽然害喜严重呢?”
星璇知晓内情,神色慌乱。
茉心道:“主儿,孕中害喜本就正常,何况皇后娘娘怀的是阿哥,这男胎火气旺,就算胎象稳固,一时反应大,也是有的,说明不了什么。”
高曦月似乎信了,又似乎没信。
而皇帝,也是暗生疑影。
他召来齐汝,问起此事。
齐汝心中慌乱,但想到明面上的药方是没有问题的,这抓药的事情,讲究颇深,除了自己,旁人决计瞧不出端倪,何况过了这么些年,就是当初抓药的太监,恐怕也记不住抓了什么药了。太后如今失势,若是承认此事便是更加授人以柄,便是为了柔淑长公主,她也断然不敢。于是心一横,咬死贵妃早几年寒症难去全是因为这病是胎里带来,十分顽固,后来又私下喝了坐胎药,才好得慢,并非自己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