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佳节,容音在众人来请安时分了五毒饼和香囊,及至夜宴时,太后与柔淑长公主也由清漪园回宫。
恒媞给璎珞带来一个消息,裘曰修找媒人到善堂向霜落提亲了。
璎珞喜忧参半,毕竟裘曰修是新科进士,而霜落父母双亡,姐姐疯癫,两人之间落差颇大,若是在一起,霜落日后恐怕会很辛苦。
另一重担忧是,霜落婚后也许就不能再抛头露面,善堂的这份事业便少了重要的主事人。
恒媞却说,不必担忧。
“裘大人的高堂已经自江西回了信,说霜落不弃长姐,是重情重义,为善堂出力,是心怀感恩,如此人品,自然会是个好媳妇,已经写信让裘大人在京城的亲戚代为筹备三书六聘的事情了。”
“至于善堂,裘大人说霜落做的是有益于世的事情,正是他毕生所求,他当然要支持霜落。”
“霜落救过本公主,皇额娘听闻她定亲,就想着认她为义女,今日回来,也要与皇兄商议此事呢。”
璎珞心道皇帝这老登一听怕不是恨不得把霜落认成自己的义妹,毕竟不用上宗谱玉碟,也不用封公主郡主,给一个虚名,又能拢住裘曰修这个新科进士,何乐而不为?
果然,皇帝当晚就宣布,认霜落为义妹,赐霜落“皇姑”之名号,嫁妆由内务府筹办。
良辰佳节,又有这件喜事,容音自然欢喜。
可在场众妃嫔,却并不是所有人都欢喜的。
高曦月自听说皇帝要放如懿出冷宫,气得倒仰,见皇后娘娘却丝毫不问此事,只是忙着验看慎妃、婉嫔筹办端午节庆的各项事务,更是心中急躁。
强颜欢笑地熬过端午夜宴,第二日她实在是按捺不住,往长春宫而去。
却见皇后正挑着首饰。
高曦月急冲冲上前,福了一礼便忍不住道:“乌拉那拉氏不是已经废为庶人了吗,怎么还听说皇上许她出冷宫!皇上糊涂了!”
明玉奉上茶,容音放下手上的一支喜字小如意,说:“贵妃慎言。玫嫔被下朱砂一案,已经查实是庶人金氏下手,乌拉那拉氏是冤枉的,自然要放她出来。”
高曦月急道:“可是乌拉那拉氏自己服毒不知想陷害谁,还对自己妹妹下手!即便如此皇上也要放那毒妇出来?”
容音道:“贵妃,乌拉那拉氏纵有不是,当年她是因朱砂一事入了冷宫,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她在此案中是冤枉,自然要昭雪。至于其他罪过如何惩罚,还得由皇上裁夺。”
高曦月仍是不安,颤声道:“可是……”
容音叹了口气:“贵妃,你居贵妃之位,素来得皇上宠爱,母家得力,又抚养贵子,何必担忧乌拉那拉氏呢?”
高曦月这才心下稍定,嗫嚅道:“嫔妾就不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还念着她呢。”
容音道:“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随意揣测。本宫看贵妃这一向脸色不太好,就不要太多思了,喝杯茶吧。”
高曦月依言端起茶盏,正要送到嘴边,忽然感到下腹一阵剧痛,一下子撑持不住,茶盏从手中滑落。
茶盏碎裂,茶叶茶汤撒了一地,高曦月脸色苍白,捂着肚子靠在桌上。
容音急道:“这是怎么了?快来人扶贵妃坐下,明玉,去传太医!”
齐汝赶往长春宫时,江与彬正在给阿箬请平安脉。
自从查清了所谓的冷宫投毒不过是如懿自导自演,他想过皇帝会一怒之下不让如懿出冷宫,可皇帝并没有这个意思。
他忧心忡忡,思来想去,还是借着请平安脉的机会将这个消息报给了阿箬。
新燕早就被阿箬叫去内务府帮着准备皇姑的嫁妆,此时唯有芸枝在。
阿箬听了这消息,只冷笑一声:“这个贱人,进了冷宫不安分,出来更是生祸,本宫容不得她!”
江与彬还在思考,阿箬见他沉吟,以为他胆怯,嘲道:“你慌什么?乌拉那拉氏真出了冷宫,就她那个窝囊劲儿,她能成什么事?就是真有事,也有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在前头顶着,再来是本宫和本宫一家子,你婆娘早就出宫了,瘟不着她!”
江与彬苦笑一声:“慎妃娘娘说得是。只是微臣,总觉得有些古怪。皇上当日口称乌拉那拉氏为娴妃,可在此之前,却是把‘庶人’、‘娴贵人’这两个称呼先提了提。且在许乌拉那拉氏出冷宫前,特意问及微臣乌拉那拉氏要休养多久,又说时间短了难免休养得不够。”
阿箬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皇上虽然许乌拉那拉氏出冷宫,却有意拖延?那,称呼的位份一变再变,究竟是皇上踌躇一阵才下定决心,还是另有什么缘故,倒是两说了。”
江与彬道:“其实,以微臣当日所见,皇上提及‘庶人’二字时,面颊青黄,又有蹙额之态,医书说青黑为痛,微臣猜测,皇上那时是有些头疼。但口称‘娴妃’时,便面色恢复如常。”
阿箬道:“这倒奇了,难不成乌拉那拉氏用了巫蛊咒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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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与彬急得压低声音道:“娘娘可不敢乱说!宫中从来最忌讳巫蛊之事了!”
阿箬嗤道:“怕什么!若非如此,总不能这乌拉那拉氏如薛素姐、童寄姐一般,是前世宿怨的狐狸精、女鬼?就算她是,皇上是真龙天子,又不是狄希臣那样小门户的傻儿子,岂能受她辖制?”
江与彬听她连市井小说都拿来浑比了,更是惶恐不安,只不敢言语。
阿箬本是一时嘴快,此时却是想到什么:当年乌拉那拉氏进冷宫前见了皇上一面,皇上便被气得吐血,后来海兰孕中为了给如懿洗清冤屈自服朱砂,又把皇帝气得头疼吐血,昏迷了近一天;再后来自己告发乌拉那拉氏,皇上也头疼得紧,只好贴药膏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