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说的意外,都绝对是真正的意外。是运气带来的结果。”
他说得很是笃定。以至于秦泽又有了那种奇怪的感觉。
“我主要想弄清楚一个事情,我被人砍伤了,我被砍掉了一只胳膊,这导致我达到了理赔标准的伤残程度,但接下来——”
“不远处的草坪里,正在除草的除草工人不小心用除草车压过一块石头,石头在挤压之下,砰的一下朝我射过来,很快啊,像子弹一样贯穿了我的膝盖,这必定也会导致我伤残。”
“但还没完,我竭力爬起来呼救,这个时候邻居家玩滑板的熊孩子看到血淋淋的我,他被吓到以至于忘记了停止,然后滑板碾压过我的另一只腿,导致我另一只腿骨折。这当然也算伤残吧?”
“不过依旧没有结束,因为这个时候,我只能像条虫子一样蠕动着身体前行,却没注意到地上有玻璃,我用力过猛,脑袋往前蹭的时候,一块玻璃划破了我的脸,导致我毁容了。这应该也算吧?不算自残吧?”
“我觉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所以秦先生——”
“不管我的经历多么不合理,只要确实发生了,且证明都是意外不是安排的,你们都会给钱对不对?”
“但我最后想知道的是,最后的理赔金额,是按照所有过程一起算,还是每个伤残过程分开算?”
“就是,我被人捅,然后被石头击穿膝盖,再被滑板碾断腿,以及割破脸,这到底算一次意外,还是四次意外?”
“假设每一样都达到了最大理赔金额,那么最后是按照每一样意外单独赔付,还是合并在一起算一次意外来赔付?”
“或者,我换个问法,这些情况发生在一起,我应该怎么做,怎么购买保险,才能获得最大赔付?”
杨先生显得很期待,他的语速其实很快。
秦泽皱起眉头。
总觉得形容得太细致了,这描述简直是在拍死神来了。
这或许只是对方在举例说明,又或许是对方在恶作剧,或者考验自己业务能力。
但不知为何,这位杨某人笃定不已的语气,让秦泽觉得——
他似乎真的会经历这些。
先是被砍掉一只手,再是被飞来的石头贯穿膝盖,接着又被碾断腿,再被玻璃划破脸毁容。
杨某人的语气,不像是假设意外,更像是念必然会发生的剧本。
秦泽沉默了好几秒,杨先生催促道:
“秦先生,你还在听么?”
秦泽说道:
“在的,但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的业务能力不足,我可以帮你查看合同后再告诉你具体的情况。”
杨先生有点失望,忍不住问道:
“好吧,我晚些再打电话过来,我手边来了点活儿。希望那会儿你已经查清楚了,能够解答我的疑惑。”
杨先生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很多人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秦泽拿着听筒,直愣愣站在原地。
他感觉太诡异了。这通电话的内容有些邪乎。
“首先,我这几天每天都在经历邪门的事情。哪怕日历休眠期也不例外。”
“每件事情基本都与日历有关,所以我或许可以假定,这次的邪门也一样。”
“其次,我已经拥有了记者体质,那么我遭遇邪门事情的概率会更大。”
“再次,对方的描述的确很奇怪,好像已经笃定了意外一定会发生,所以在想着如何让意外带来的收益最大化。”
“最后,一个人如果知道意外会发生,那么他该做的,应该是规避意外,而不是询问如何获得理赔。”
“综上这些点,我也许……又遇到了超现实的东西。”
“为了钱,是可以这么做。但如果能够设计出这么多巧合,让保险公司都查不出来原因的意外……那么他的能力必然不简单,这样的人,不该不惜命。”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看到了别人发生意外?”
“假如发生意外的人,不是他,而是与他关系不一般,能够使其成为受益人的人呢?”
秦泽睁大眼睛,结合不久前黎璐调查的秦保民,他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不低。
秦泽查询了一下,这位杨某人的来电记录,将电话号码背下来后,很快离开了大安人寿。
他先是将自己刚刚电话里听到的邪门事情转述到了“公司”的聊天群。
紧接着秦泽又赶紧将电话号码发送给黎璐。
同时要求黎璐询问报社的刘编辑,通讯录上有没有这个号码。
直觉告诉秦泽,这位杨先生,应该是一个旧历者。
一个能够编织意外的人。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公司”群里人的回复。
会计·洛书说道:
“临时工。假如你说的这个人不是在恶作剧,假如他真如你猜测的,能够编织意外,那他的职业我知道是什么!”
“这是精算师!旧历职业·精算师!一个能够给自己和周围人附加‘意外’的减益职业!”
“虽然有句话叫没有邪恶的职业,只有邪恶的人,但精算师……十个里面有九个都是黑历者。”
“虽然对方可能是无辜的,只是打电话瞎扯淡,但出于精算师这个职业的特殊,我们还是得去暗中调查一下!”
秦泽咂舌,这【记者体质】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这很有可能,钓出了一条大鱼?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和那种特殊运气——
这个杨某,极大概率不是在口嗨,而是真的准备编织意外,并且试图通过这个行为,获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