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仿似要破开天地的血色闪电,渐渐汇聚成一条奔流不息的血河。血河河水冲袭而下,带着莫不能御之大气势,如同要将万物冲刷崩离,直至湮灭无形。而他则如一条逆流而上的小鱼,总得寻着奔腾河水中那丝丝缕缕不易察觉的空隙,才能力保自己不被河水所淹没。
塔克的精神正凝缩成一个小小的点,在艾伦霸道绝伦的血战百击之下,他什么念头也兴不起来。除了小心应对之外,他已经再没其它想法。
艾伦体内的天灾回路俨然亮起,构成回路的每一道纹路透着森然大意。没有激活任何能力,然而天灾回路本身便使艾伦的攻击增加了额外的威能。他的源力在这道独立回路的影响下,以一种爆炸式的运动方式推动着血隐刀划出一记又一记霸道之极的攻击。
源力在艾伦的血管中以旋涡般的方式运动着,当它们涌出体外,化为动能时。使得艾伦的第一刀皆带着震爆效果,这让塔克每接一刀,都要使用更多的额外源力去抵消震爆的冲击。如此一来,塔克能够守得了这么久,已经算是非常难得。
艾伦再次使出血狮将军这套张狂霸道的刀法,只觉精神渐渐与刀意契合。借着这无以伦比的霸道刀法,艾伦将积郁多时的郁结之气发泄出去,大感痛快。想起以往,自踏上天堂星那一刻开始便小心翼翼,一步一步艰难走来,才有了今日这种局面。其间每一件大事,每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无不是精心策划才屡屡成功。
如今想来,这一路实在走得太小心,太心累。此些种种,便如同一套繁复的刀法。诚然耀花了对手的眼,却也累透了自己的心。哪如现在血狮将军这套霸道刀法,每一刀都直指根本,刀到意至,万物自解,充斥着无法形容的淋漓快感。
艾伦越使越觉痛快,那凌厉刀招里,那张狂的霸意也就一点一点地沉淀,并转化成艾伦自己的经验,让他在刀道意境上不知不觉又迈出了一步。
在艾伦压着塔克打的时候,黑格斯也冲至了城主府的主楼处。主楼大门中涌出一队士兵,黑格斯翻身下马。马背所负巨剑亦被他随手抽出。带着满身杀意,黑格斯如同一片黑云般和这队卫兵擦身而过,顿时血光四溅。当他撞进门内时,门外士兵才一一倒下,人人流血不止。
黑格斯看也末看,径直向沙朗卧室驰去。沿途若遇阻拦,便一剑砍翻。至于那些仆役,黑格斯还不屑染上他们的血,只要不是有意阻挡,也就经过了事。来到沙朗卧室不过花了些许时间,他巨剑劈去,卧室大门便化成千百枝条迸射飞散。带着一身水意血气,黑格斯拖着巨剑大步走了进去。
那漆黑的钢质长靴,在娇艳的红色地毯下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
沙朗背对着黑格斯站在窗前,他穿上了一身黑红相间的爵士礼服,哪怕已经不再年青,却仍将腰板挺得笔直,自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
“你终是等不及了。”沙朗沉声道:“我本以为,你至少还有些耐心,会再等上些许时日再动手。却没想到,你今晚便动手。不过,这才是你啊,黑格斯。”
黑格斯整张脸藏在金属面具中,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面具下的双眼透出淡漠的视线:“我若再拖些时间,只怕你就找好帮手。到时候,我大概只剩下败逃一途了。”
“不,如果有那种机会,我不会让你逃走的。”沙朗突然一叹:“可事实却是,今晚便是我的终点。”
他终于转过身,黑格斯清楚地看到,爵士的手上还握着一把装饰华丽的短管火枪。黑格斯摇头道:“如果你选择战斗的话,那一点意义也没有。如果你肯今晚就此消失,再不回来。沙朗,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我可以放过你的性命。”
沙朗微微一笑,也不着急。走到酒柜,从里面拿出一瓶酒并给自己倒上杯:“塔克竟然拦你不住,本来我以为有点时间做些准备的。现在看来,你好像找了些了不得的帮手回来。”
“正确的说,不是一些,是一位。”黑格斯纠正道。
“一位?”沙朗略感意外,随后拿起酒杯向黑格斯致敬道:“不管如何,这一杯敬你和那位强大的帮手。也敬黑铁堡的历史,今晚之后,它将拥有新的诗篇。”
说完哈哈一笑,把酒倒进自己嘴中。沙朗用力一掷酒杯,提枪便射。黑格斯巨剑一挡,剑身弹出星火。他摇头说:“沙朗,你这又何必?”
“你懂什么!”沙朗咆哮了起来:“与其要我像一条狗似的苟活着,我宁愿以爵士的身份骄傲地战死!”
说话的同时,爵士频频点射。于是沙朗的卧室不断闪现火光,以及连接不断的枪声。
又是一声雷鸣。
塔克尖叫一声,使出压箱底的王牌。手中战刀几乎在同时分斩艾伦的额头、胸口和腰身。这一手快捷无比,以艾伦的眼力,也无法在瞬息间看到破绽。只得暂避锋芒,拖刀后退。塔克得到喘息的机会,同样朝后滑退。雨已经打湿他的头发,塔克在雨中不断喘着粗气,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不会就这么失败的!我还要干掉黑格斯,成为这座城市最强大的人。没错,我才是最强的。”他伸手探进自己的护甲中,像在摸索着什么。
艾伦垂下血隐,雨水落到这把猩红重刀上,丝毫不留地往刀尖滚动。在刀色的辉映下,宛若流下道道鲜血般,杀意弥漫。
这时,塔克伸出了手,手中已经多了块滟红的晶石。艾伦瞳孔一缩,那是沸血魔晶。黑格斯曾经使用过,凭此战力暴增。不料塔克竟然也留了这么一手,护卫统领捏碎了魔晶,从晶石中冲出浓郁的血气,又尽数被塔克吸入鼻孔之中。
塔克的双眼,渐渐爬满了血丝,带着几分疯狂。
塔克绝末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会被全面压制。就连那日对上黑格斯,他也未曾如此不济。可在今天这个暴雨之夜,一个身份成谜的强援,一把杀气凛然的重刀,把他压得颇有透不过气来之感。在这名年轻统领的眼中,世界被来去纵横的血色闪光所占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