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皇不是傻子，当然第一时间就明悟了季长生的意思。
认真的看了一眼嬴红叶，唐皇陷入沉思。
从他本心上来说，他当然更希望把大唐的基业传给自己的后代。
但季长生开口了，这面子不给不好。
最重要的是，唐皇要考虑——他不给，季长生会不会抢？
毕竟他可是要走的。
前脚他刚走，后脚季长生可能就会直接抢过去。
问他一声，是给他面子。
但他要是不接这个面子……最后可能很不体面。
想到这点之后，唐皇发现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点了点头：“我观嬴姑娘也有人皇之姿，若嬴姑娘不弃，在我走后，嬴姑娘可以替朕继续镇守大唐基业。”
事实证明，大佬们都是可以情商高的。
只看他们想不想动用自己的情商。
现在唐皇的高情商，嬴红叶就充分感受到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
唐皇给她面子，她当然也要给唐皇面子。
“陛下放心，我只为修行。功行圆满之后，自然会把大唐基业还给李姓子孙……如果那时候大唐天命还在的话。”嬴红叶承诺道。
她看重的确实不是权势。
是实力。
大唐基业在她看来，只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得到嬴红叶如此承诺，唐皇内心一稳。
但季长生把丑话说在了前面：“陛下，王朝周期律你肯定是明白的，没有不灭的王朝。就算没有红叶，大唐也不可能千秋万代。人族需要革新，需要变化。若是大唐基业存续不了太久，你记得这是历史自然规律，不要把怨念怪到红叶或者我头上。”
“朕明白。”唐皇点头。
封建皇帝可能听不懂季长生的话，听懂了也不愿意接受。
但洪荒仙界的大唐，版图囊括万千世界。
唐皇见多识广，自然是能从更加宏观的视角来看待大唐的兴亡。
“后人若成器，大唐自然能基业长存。后人不成器，那便顺其自然，朕不强求。”
“陛下果然是人中龙凤。”
季长生抬了一手，不过并没有真的当回事。
嬴红叶也没有当回事。
他们都很清楚，唐皇现在之所以这么大气，完全是看在季长生的面子上。
刚才那些话要是换成别人说的，唐皇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但是季长生他扇不动。
只能强迫自己变得善解人意。
好在季长生也不轻易欺负人，大多数时候，季长生都是很讲道理的。
“我当然不能占陛下便宜，陛下去了《山海经》后，可以随时联系我。”
季长生明示道：“与其将希望寄托于子孙后代，不如把未来把握在自己手上。陛下，你还年轻，以后还大有可为。新的世界，新的开始，人皇也未必不能长生。”
唐皇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由衷的笑容，这是他真正想听到的话。
“多谢劫主吉言。”
季长生称他“陛下”，他便称季长生为“劫主”。
而且这有利于他开启下面的话题。
“我有一事不明，以劫主目前的权限，帮嬴姑娘提升实力应该不难吧？为何还要舍近求远？”
长生大帝取代了魔祖罗睺，这件事情在大罗层次不是秘密。
唐皇作为现如今人族最强国家的统治者，也属于大罗圈子。
他自然也掌握这个情报。
以季长生的行事风格，直接帮嬴红叶提升到大罗，在唐皇看来都不算夸张。
但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
嬴红叶苦笑道：“让陛下见笑了，我基础太差，长生纵然想帮我，也必须要如此大费周章。”
“嬴姑娘实力不弱，修行速度也不算慢。”唐皇以为嬴红叶是在自谦。
嬴红叶仰天长叹：“说来惭愧，我这已经是长生帮我开挂了。”
尽管如此，进度还是很慢。
都没追上小余。
在有性别优势的情况下，还有季长生的扶持，嬴红叶的进度都没赶上余老魔——只能说在天赋上，嬴红叶真的差了不少。
“我的天赋认真说起来，连观主都比不上。”嬴红叶自嘲道。
她知道观主已经快成为天赋的计量单位了。
但实际上，观主的天赋依旧是飞升之下顶尖的天赋。
嬴红叶比观主还要次一档。
她的天赋，只到玄都观优秀弟子的水平。
极限大概是当一个脉主。
所以哪怕得到了季长生的全力帮助，季长生甚至把黑卡都给了嬴红叶，但现在嬴红叶连小余都没赶上。
修炼进化就是这样，努力在天赋面前，往往不值一提。
所以在帮红叶提升实力方面，季长生要下的功夫，比在李嫦曦玉玲珑李欢颜身上他们大多了。
尽管如此，季长生也没忘记红叶。
友交于微末之时。
在长生界就和他交好的老朋友，和后来他成为长生大帝后新交的朋友，当然是不一样的。
嬴红叶，自然是更不一样的。
所以他愿意在这些老朋友身上多花一些时间。
而在嬴红叶身上，季长生花的不止是时间。
还有心意。
“红叶的天赋确实不算优秀，想提升到大罗层次很困难，所以必须要另辟蹊径。”季长生点头道：“有大唐的基业做基础，我就有把握将红叶提升到真君境层次。”
其实光大唐基业不够。
还有心魔一族这边的投资。
外加观音菩萨那边的因果。
三合一之下，季长生才算是有把握帮嬴红叶开挂，提升到真君境巅峰层次。
然后再继续帮红叶开挂。
饶是如此，嬴红叶能不能通过大罗门槛的最低心魔劫考验，依旧是一个问题。
这些资源如果拿去培养余老魔，小余大概早就可以大罗了。
但季长生真的重女轻男！
紧了紧嬴红叶的手，季长生笑着安抚道：“红叶，不用伤心。事在人为，人定胜天。唐皇当年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二世祖，后来也不是大唐正统继承人，但最后君临天下的还是他。以唐皇为榜样，他能做到的事情，伱未必不能做到。”
嬴红叶没有伤心。
她很清醒。
“唐皇这样的英主，放眼人族历史都没有多少，我远没有资格与其相提并论。”
“但你可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这倒是，我命好，当年一眼就相中了你。”
嬴红叶现在信命了。
初恋就能谈个未来圣人。
她感觉自己祖坟简直冒青烟。
虽然嬴皇一脉确实都快进祖坟了。
但是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没跟着陪葬，还跟着上天了。
在季长生和嬴红叶说话的时候，一道祥光从天而降。
观音菩萨出现在灵山脚下，主动迎了过来。
先和季长生与唐皇打了招呼，随后观音菩萨也向嬴红叶点头：“嬴姑娘，又见面了。”
嬴红叶回礼。
唐皇看到突然出现的观音菩萨，眼神微闪了一下。
“菩萨所为何来？”
观音菩萨双手合十，喧了一声佛号。
“我与红叶姑娘有一桩因果，想与陛下做一桩交易。”
唐皇看了季长生一眼。
季长生道：“菩萨的确是我早早为红叶定下的护道者。”
“劫主对嬴姑娘，真是一往情深。”
唐皇服气了。
没想到长生大帝还是个情种。
为了一个女人，把观音菩萨都请出来了。
“菩萨，我和长生劫主刚才已经谈好了。”唐皇道。
观音菩萨刚才已经收到了嬴红叶的信息。
她没有先和唐皇说话，而是对季长生点了点头：“帝君，我稍后去拜访您和星君。关于灵山和玉虚之事，我还要和您细谈。”
季长生颔首为礼：“我与师姐在大雄宝殿静候菩萨。”
拍了拍嬴红叶的玉手，季长生悄然消失。
观音菩萨大手一挥，便将唐皇和嬴红叶挪移到了自己在灵山的“办公室”。
以观音菩萨在灵山的权势，自然是有自己“独立办公室”的。
季长生出面和唐皇谈，只能谈大方向。
但具体的细节磋商，季长生可没那个时间一直磨。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如果季长生不盯着，哪怕唐皇不想和季长生交恶，以大唐现如今的那些骄兵悍将，也未必会那么乐意换一个女帝——去掉未必，他们一定不乐意。
到时候还是麻烦。
无论杀与不杀，最后都可能弄的季长生和唐皇反目，这甚至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
除非他们愿意亲自坐下来，敲定所有细节。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
季长生虽然对嬴红叶很上心，可在这个紧要关头，也不能浪费这么多时间。
所以这件事情，要找个中间人缓冲。
观音菩萨是最好的选择。
观音菩萨咖位够，实力够，还愿意趟这个浑水。
哪怕最后事与愿违，弄的大唐最后血流成河，也是中间人观音菩萨没搞好。
唐皇要怪罪，怪不到季长生头上。
有了观音菩萨做缓冲，季长生和唐皇之间，就有了和平的桥梁。
唐皇当然能明悟这件事。
但他没想到，观音菩萨竟然愿意主动接锅，做季长生这个缓冲人。
“看来菩萨欠劫主的人情不小。”唐皇试探道。
观音菩萨微微一笑，没有解释。
她和季长生的合作，可不止是人情。
还有玉虚宫的基业。
就凭季长生对广成子的态度，这件事情她也得帮季长生办好。
这么好的盟友，得替哥哥笼络住了。
好在这件事情并不难。
“陛下，我和红叶一见如故，她的事就是我的事。大唐现在兵锋正盛，骄兵悍将。想要权力转移，必然会面临血与火的交锋。哪怕陛下会带走大部分骄兵悍将，权力移交的过程依旧很容易发生冲突。这些事情，就不必劳烦帝君了，你意下如何？”
面对《山海经》世界的少主，唐皇会低一头，因为季长生真的有可能掌握他的未来。
但面对观音菩萨，唐皇气势并不落于下风，甚至还颇有心理优势。
此前为了避他的名讳，观世音菩萨去掉了“世”字，从此更名为观音菩萨。
这意味着人族天子的位格，压了灵山菩萨一头。
唐皇此时自然也底气十足。
“菩萨想插手大唐内政？”
“陛下多虑了，我最多对信仰还有些想法，对大唐内政毫无兴趣。”观音菩萨摇头道：“我此次出面，全为了红叶。”
唐皇沉吟，在思考自己要退到哪一步。
看在季长生的面子上，退是肯定要退的。
但退到哪一步，季长生没有说。
所以分寸由他自己来把握。
这其中可操作的空间很大。
唐皇内心最理想的情况，是退的不多，又能得到季长生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