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存在即合理,这人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定律,欲取之,必先与之,你既然误入梦境,就好好做一场梦吧,至于,梦几何能醒,全看儿等造化...”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与金毛松鼠的有几分像,但又有几分不像,金毛松鼠的声音苍老,却调皮,现在这个声音,同样苍老,可调皮全无,只剩威严,如同天地,字字句句,传进耳里,也印进心中,只需听上一遍,就让人再也不会忘记了。
陈远国一手握着夜明珠,一手拿着汗衫,珠子自带的冰凉触感自手中传入身体,陈远国不禁打了个冷噤,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狭长的过道中只剩陈远国一人,前面是不见五指的黑暗,后面是宛如鬼眼的甬道,水滴滴在石头上溅起四下水花,声音显得很刺耳,突如其来的变故,纵使是精明如鼠的陈远国,也有些茫然,一时手足无措。
“光绪,何光绪?”陈远国冲着远处大喊,声音回荡在空荡的过道中。
“灵兽大人,不对,你个金毛松鼠,你玩的什么鬼把戏,我告诉你,你最好立马给我出来,要是被我逮到你,我一定拔了你的鼠毛,火烤你的鼠皮,一边烤一边撒盐,最后全部放进口中,一一嚼碎,咽下肚子”陈远国慌了,开始胡乱说话,声音一句比一句大,一句比一句癫狂,一句比一句难听。
陈远国也是经历过大起大落的人,见过最残忍的杀人场面,被人陷害过,也被人保护过,甚至还有命悬一线的时候,也许,陈远国会堕落,会难过,会自暴自弃,但从未惊慌过,因为每次陈远国心中都知道,自己闯祸了,上面总有人给自己撑着,最开始顶梁柱是作为半个师傅刘铎刘所,后来又有一梅师伯还有槐生老弟,陈远国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可现在不同,这是个陌生又黑暗的地方,虽然暂时没有危险,却只留陈远国一人,孤孤单单,偌大的世界,再无陪伴。
陈远国之前本来就溺了水,救倒是救回来了,身体相对虚弱,之前水潭附近还有栈道,比较温暖,陈远国也就没有感到太难受,可进入一线天以后,温度骤降,阴暗潮湿,陈远国身体本就瘦弱,现在一下乱了心神,一口闷气提不上来,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立立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一片水珠。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躺在水洼中的陈远国脸色惨白,生命体征也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地消散。
幽暗的空间中,寂静到世间仿佛没有生命,陈远国因为要拿汗衫而放在一旁的背包动了动,由于背包包口倒放着压在地面上,背包里面又装了不少的随身用品,不算轻,背包里边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想要冲破背包的禁锢,可无论背包如何抖动,仍旧因为背包的重量没有一丝翻动的迹象,又过了好一阵子,在背包拉链的缝隙处,一个闪着荧光的小东西如化蝶破茧般,扭曲钻了出来,抖动身体,摇摇晃晃地往陈远国的方向飞去,最后飞到了陈远国耳朵上,蒲扇着比小小身体大几倍的翅膀,仔细一看,竟然是一梅师伯的蝴蝶结光符。
至于陈远国身上为何会有光符,还得从一梅师伯去往镇江的前一天说起。
那天陈远国不在家,也没走远,只是陈远国长了一颗婆子心,在强烈要求一梅师伯带上自己被拒绝以后,陈远国便开始担心没有自己的照顾,一梅师伯和余淮生会不安生,于是,一大早,陈远国便出门采购,一是想做一桌好吃的饭菜,二是为一梅师伯两人采购一些 生活用品带到火车上使用。
陈远国走后,一梅师伯和余淮生在家也没歇着,余淮生大扫除,一梅师伯呢,正忙着准备一些符箓,留给陈远国,以防自己走了以后,陈远国发生什么事情,以备不时之需。
“小师侄!”一梅师伯拿起一张折成千纸鹤形状的符纸,脸上情绪变幻万千,扯起嗓门呼喊门外的余淮生。
“怎么了,师伯?”没一会儿,余淮生伸出脑袋,一身卡通图案的家居服,腰上系着围腰,手中拿着扫帚,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配上余淮生白净秀气的面容,不觉得母兮兮,却觉得多了那么几分小奶狗的可爱劲儿。
“喏,这个你拿去,放在陈远国的钱夹中,以他那个抠门样儿,迁建就是他的命,一定去哪儿都会随身携带的”一梅师伯将手中的折纸递给了余淮生。
“这是?”余淮生术能虽是低微,好在这些年耳濡目染,没吃过猪肉总是见过猪跑的,所以,当余淮生的手触碰到一梅师伯递来的那张符纸时,一股强大的,不受余淮生控制的术能对余淮生的身体产生了极大的碰撞,余淮生有些不解,看图案,明明只是一张光符,为何会这么强悍术能。
“留着给他保命的!”一梅师伯淡淡说道,边说,边将剩余的宣纸与朱砂收进了书桌右边的箱子中,脸上神色越发凝重。
“保命?”余淮生听罢,瞳孔地震,完全不理解一梅师伯在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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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远国长着驼峰鼻,鼻头肥大,按理说,这样的人福大命大,但是最近我发现,陈远国的人中莫名缩短了一些,本来单薄的嘴唇因为人中缩短拉扯皮肤,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唇珠,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一梅师伯师傅双手背背,面朝书架,余淮生看不清一梅师伯脸上的表情。
“师伯,要是我没有记错,要是一个人的唇珠改变,那么只能说明此人的人生将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对”一梅师伯颔首:“或许是遇见了我们,我们闯入他的生命,兴许改变了他的气运,他的命格从此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一点有你我的责任,我想做点什么”
“可是,我怎么记得,师傅说过改命之人必定会渡劫,我们即便作为相士,也不可强行去干涉这样的改变,会受天劫的,可是...”余淮生说得吞吞吐吐的,几句话说了很久,最后仍旧因为想不到合适的说词,便闭了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师伯,期待师伯有解决之法。
“虽说,历天劫,改命格不一定是坏事,但是这天劫,是人为不能干涉的,我既不能去干涉,只能顺应天命顺势为之,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我一个已经遁世之人强行进入他的生命,是福是祸,只能听天由命!”一梅师伯沉思半晌,见一旁的余淮生急得抓腮挠耳,便又苦笑着继续说道:“哎,你放心吧,我也不是无情的人,他跟了我,就是我的人,我怎么也会护着他,所以呢,我这才让你将这张符纸塞进他钱夹里去,希望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一命”
余淮生懂了一梅师伯的良苦用心,便拿着那张折成千纸鹤状的符纸悻悻离开,到陈远国的卧室,找到陈远国的卡包,塞进陈远国卡包最里面一层袋子。
“希望这张光符能保护你!”余淮生看着卡包上塑料纸膜里一张发旧的妻儿照片,余淮生放在胸口,低声祷告。
正是因为余淮生害怕陈远国无意之中弄丢这张宝贵的光符,余淮生将光符塞进了钱夹最里边儿,所以,本该第一时间救场,也就是在陈远国落水时便出场救下陈远国的光符被钱夹卡住,一时之间没法脱身,好在陈远国命不该绝,无意中又被何光绪和金毛松鼠联手救下,这才将光符留到了一线天,算是因祸得福吧。
蝴蝶结光符展开翅膀,停到陈远国耳朵处,使劲扇动翅膀,奈何此时的陈远国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胸脯平静得像是毫无波澜的死人,任凭耳朵上的蝴蝶结光符如何抖动,陈远国仍是毫无反应。蝴蝶结光符又绕着陈远国飞行了一会儿,恍惚间,明明是个死物,充其量算是注满一梅师伯能量吧的死物,不知道是不是一梅师伯的术能已经有了蓬勃的生命力,还是这个地底溶洞过于诡谲,扇动翅膀的光符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扑腾着再次落到陈远国的耳上,收紧散发荧光的翅膀,一根银针般细的吸管从蝴蝶结光符类似脑袋的地方探出,绕过皮肤上的绒毛,缓缓插进陈远国的耳朵里的毛细血管内。
神奇的事情发生,随着蝴蝶结光符与陈远国血液的连接,光符中的点点荧光顺着吸管流入陈远国的血液,再通过陈远国的血液流淌到五脏六腑,每一缕荧光都像是一颗种子,于陈远国的身体内生根发芽,绽放蓬勃的生命力。随着陈远国脸色越来越红润,蝴蝶结光符上的荧光也在一点一滴地消散,最后,蝴蝶结光符化作一张干煸黑灰的白纸。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一梅师伯不知所以,说着话,一口老血喷到了田野俏丽的脸上。
“少年人,存在即合理,这人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其定律,欲取之,必先与之,你既然误入梦境,就好好做一场梦吧,至于,梦几何能醒,全看儿等造化...”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传来,与金毛松鼠的有几分像,但又有几分不像,金毛松鼠的声音苍老,却调皮,现在这个声音,同样苍老,可调皮全无,只剩威严,如同天地,字字句句,传进耳里,也印进心中,只需听上一遍,就让人再也不会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