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不知不觉间终于落满了整个庭院,连陈澍脸上的细小绒毛也发着些微的冷光。

“呵,好人。”云慎终于笑了,摇摇头,终于克制不住一般沉声道,“我且问你,‘小澍姑娘’——你是不是但凡见了一个人都会觉得他是好人。是不是但凡见了一个人,都会同他交心?”

“我才没有呢!”陈澍朗声应道,语毕,在这迷糊之中,竟然急得伸手,想去捂云慎的嘴。只是她毕竟脑袋昏沉,更是辨认不出眼前的景象,这一伸手,几乎搭在了云慎的肩上,险些滑落,又被云慎本能地伸手拥住。

云慎嘴上不停。

“云慎,你觉得是好人,何誉,你觉得他能照顾人,李畴那么跋扈嚣张,你也肯关心,连那朝廷命官养的老虎你都挂在心上。”

“我记挂的东西可不止这些,”陈澍靠在他胸前,一手扯着他的衣襟,一手扯着他的袖子,努力望向他,慢悠悠又凶巴巴地数,“我还记挂着我师父,记挂着师兄师姐,记挂着我落在当铺的玉,记挂着客栈里那两头爱听闲话的老马……”

被这么一抢白,抑或是外袍被陈澍这么一抓,整个人变得不甚自在,云慎顿住,不过把虚扶着陈澍的手又往上抚了抚,牢牢地拥着她,再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只默然听着。

“但是我最记挂的,还是……”

万籁俱寂,仿佛正是等着她说出这最后的一个称呼。

可陈澍却在此时突然止住了话头,好似断片一样,又后知后觉地回到片刻前的问题上,半搂着云慎后颈的手不动,身体却灵活地向后一仰,稳稳压在云慎扶着她的那只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