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尽头近在眼前。

就在此时,背后骤然传来一声陌生惊叫。

“你!你凭什么抓我?”

这回云慎的反应比陈澍还快,应声回头,似乎早就等着这声惊叫一般,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陈澍快走两步跟在他身后,探头一看,那叫声来处果然已经围上了好几个热心人士,而人群中捉着陌生男子不放手的那个大汉,不是何誉又是谁?

“我为何捉你,你自己心里门清!”何誉的声音穿过人流,哪怕隔着好几个店铺,也清清楚楚地传进了陈澍耳中,“来!让你看看我这张脸,觉不觉得熟悉?”

那陌生男子的声音一下子低了许多,透着心虚:“大侠在说什么,我可不清楚,小的不过一草民,与大侠素不相识,看再多遍也不知道大侠为何突然发难啊!还请大侠发发善心,放了小的吧?”

“草民?”何誉问,“既是草民,便不是江湖中人了?”

“小的怎会是江湖中人!”那陌生男子似是察觉到了何誉话中的松动,忙道,“大侠怕不是认错人了,我不过是一个种地的,江湖之事,无论是何,肯定与我无干啊!”

此话一出,一旁一个看热闹的年轻童子便插话道:“是啊,这位大叔,这人看着老实,你别是冤枉人家了。”

何誉还未答,云慎已然到了人群之中,哼笑一声,半蹲下来,抓着那陌生男子的脸,问:“你不认得他,也不认得我么?”

“我……我当然也不认识您啊!”

“不认得他,也不认得我,”云慎仍然抓着那人的脸,指腹用力摁进脸颊,那人疼得几欲挣扎,他面上却照旧温和,道,“我且请问你——

“那你跟着我三人做甚呢?”

人群俱都默了默,陌生男子睁大了眼睛,面色惊恐,却不答话,哪怕被何誉拎着后颈又提了提,仍旧咬着牙,过了半晌,才哆哆嗦嗦答了半句。

“谁说我跟着你们——”

“——你这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何誉哂笑道,“你又不是江湖人士,口口声声说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种田翁。一个种田翁为何在此时会出现在这长街上,你当大家都是傻子么?”

“是啊!”那童子也好奇问道,“你答话呗!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敢把你怎样!”

“我……”陌生男子支吾半晌,咬咬牙,恨道,“我不过随便来此处逛逛,哪里知道你们错怪我了还不认,如此蛮横不讲理!”

“随便来此逛逛?”云慎捏着他的脸,强硬地把他的面庞向下扯,冷声道,“你瞧瞧自己这一身行装,哪里像是出门散心的样子!你若抵死不认,也无妨,瞧你也是才进关来,还没歇脚吧?我们带着你往那码头关口走一遭,问问今早有无人瞧见你着这一身,天不亮就匆匆忙忙进城就是了——当然了,是自孟城而来,我说的是也不是!”

那男子被这一通斥,冷汗直冒,吓得几乎瘫倒在地,连道:“大侠饶命,我跟着你们并非是有歹意啊!不过是看你们眼熟,在孟城似乎见过几——”

“你那几个好兄弟,俱都被那客栈店家押去官府了。那三个马匪可不像都是硬骨头的样子,算算时间,再过几日,你的通缉令就应该挂在城头了。”云慎慢悠悠道,“我劝你一句,莫再抵赖了,你此刻再挣扎,也逃不过去的。”

陈澍听了半晌,此刻才听懂了,指着那男子,恍然道:“这人也是马匪之一?”

那男子闻言,两膝一软,甩脱了云慎的手,跪地,朝着陈澍直拜:“侠女明鉴,我不过是一个望风的,连杀鸡都不敢,也未曾参与抢劫,求侠女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一面说,他一面拿头直往地上狠狠磕去,力道之猛,仿佛恨不得磕个头破血流才好,连何誉都被他吓了一跳,手里一转,反用力去拉他,口中道:“你别这样,我们只是要带你去官——诶!”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那正往地上磕头的男子突兀停下,藉着何誉这一拉的力气,从地上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

见状,一旁围观的几人也都不自觉后退,连连发出惊呼。

然而那人又顺势踹了何誉一脚,把何誉踹得撞入群众之中,弄得那几人是晕头转向,这马匪却正好借力往前蹿去,几下,眼看着要钻出人群之中了。

“捉住他,别让他又跑了!”云慎厉声喝道。

陈澍也被吓得一愣,第一时间求助一般地去瞅云慎,听见他断然一声喝,顿时自己也反应过来,回头四顾,已然看不见那逃出去的马匪了,只见旁边几人都是一脸惊吓,再往上瞧,头顶只有几家店铺的望子孤独地撑在路边。